第二十章 蓋棺定論 雪片報急

不用服喪的人，由老太太帶領，依次瞻仰賈珍的遺容，其中包括秦鍾。

黛玉也不用服喪，不過年齡尚小，又是女孩子，老太太沒讓她看。

賈珍的面孔仍殘留著驚駭與憤恨之色，怕是臨死前，已經認出了兇手是賈蓉，脖子上有一大塊淤青，分明是被勒死的。

秦鍾只暗暗嘆息，並沒有揭穿真相的想法。

其實如賈家這類的公候之家，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的聲譽，就算坐實了賈蓉是兇手，賈家也會千方百計的幫他隱瞞。

以子軾父，會將整個榮寧二府捲入風暴當中。

所以不論有沒有人懷疑，最終都會預設賈珍是暴病而亡。

“太老爺來了！”

這時，外面有小廝喊道。

賈敬匆匆而來，也顧不得和旁人說話，湊頭往棺內看去，頓時，面色變了！

這怎麼可能是被鬼害死的？

有哪種鬼會把人掐死？

“咳咳~~”

賈赫清咳兩聲。

賈敬陡然警醒過來。

正如秦鐘的猜測，不論賈珍的死因，只能是暴病身亡。

賈敬再看向跪在棺前的賈蓉，現出了複雜難明之色，賈蓉的嫌疑最大，可是繼續追究下去有什麼意義呢？

好歹賈蓉也是自己的孫兒啊，死了兒子，還有孫子，已經成年了，好歹能把家業傳承下去，如果賈蓉也死了，寧國府就只能傳給賈薔。

賈薔是他兄弟的孫子，血脈上疏遠了不少。

“罷，罷，哥兒命薄，走了也好，免免在這汙濁塵世中打轉，待貧道他日成仙得道，再把你這孽畜從陰曹地府中撈回來！”

賈敬一本正經的嘆了口氣，就誦唸起了安魂咒。

咒語彷彿帶有一種魔力，讓人心靈漸漸安定，似乎賈珍的死，真如脫了煩惱一般。

秦鍾眼神微凝！

咒語這東西，不是照著咒文隨便念就行，須引動冥冥中的某種神秘力量，他就感覺到，賈敬的咒語似乎勾動了什麼，讓賈珍的屍體起了一種說不清的變化。

於是開啟元神眼看去。

賈敬（凡），進士出身，文采非凡，慕道求仙。

紅塵皆虛幻，尋道自逍遙。

我何時才能成仙啊！

賈珍（凡），一具屍體。

“這……”

秦鍾微擰眉心。

根據元神眼回饋的資訊，賈敬還未踏上修行路，那麼他的咒語，仍然是以消耗自身的生命力為代價才能施展。

當然，秦鐘不可能去點化賈敬，皇帝猜忌賈家，賈敬為避禍，去道觀出家，任由賈珍把寧府搞的烏煙障氣，可見乃一心性涼薄之輩。

這種人幫了他，他只會認為是應該的，實沒必要多此一舉。

而賈珍的屍體看似正常，但秦鍾更相信自己的感覺，不認為賈珍遭了橫死就會安安靜靜的去往陰曹地府。

一遍安魂咒誦完，賈敬轉身即去，連招呼都不打。

老太太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餘一聲長嘆，她清楚，賈敬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賴二上前，與賴大一起，將棺蓋合上，意味著賈珍的死因蓋棺定論。

可卿向秦鍾道：“哥兒回去吧，沒兩天就要春闈了，莫要誤了考試。”

寶玉一聽，嘀咕道：“本以為是個水樣的靈秀人兒，沒想到還是做了那國賊祿蠢，真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黛玉也不由看了兩眼秦鍾，寶玉曾和她說過秦鍾，她也不認為秦鍾能考上，不過對於秦鍾力求上進的舉止還是能理解的。

畢竟秦家就剩這姐弟倆了，比不得寶玉含著金鑰匙長大，被老太太捧在手心，含著都怕化了。

“混賬東西！”

賈政卻是覺得丟臉的很，低聲喝罵。

秦鍾也無語的很，向可卿道：“府裡不大太平，倘若輪著了姐姐值夜，我就過來陪著姐姐。”

“也好”

可卿想了想，給賈珍守夜確實心裡發毛，而這幾日以來，和弟弟睡一個屋子，心裡踏實了許多，對於女人來說，沒有什麼能比得上安全感更重要。

秦鍾就給她帶來了安全感。

更何況她生怕與賈蓉一起守夜會對她動手動腳，於是點了點頭。

“我們也走罷！”

老太太帶著王夫人、邢夫人及一眾女眷離去。

賈赫與賈政商量了下，大體是每天抽個空，輪流過來看看。

……

回了天香樓，秦鍾立刻取出鏡魅。

如今他的修為深厚了不少，也有了些精神力，探查了一番，眉心緊鎖。

鏡中確實有龍鳳之氣，並且化作了龍形與鳳形的虛影，交纏在一起，想必是銅鏡吸取了武則天的精氣保留了下來。

但同時，龍鳳之氣的周遭，還有不少雜氣，這顯然是張易之、張昌宗等一干男寵的氣息。

憑心而論，祭煉武則天的氣息倒沒什麼，但是把男寵的氣息也祭煉了，心裡總有些膈應，恐怕最終煉出來的，仍是邪器。

他已經有了一件邪器，沒必要再多一件，思忖再三，決定先放一邊，待尋到了將雜氣驅除的方法再行祭煉也不為遲。

春闈還有兩天，秦鍾也不看書，開始修煉。

宮中！

司禮監掌印太監戴權小聲道：“聖上，奴婢著小的們打聽了下，近日來，京師確實出了不少鬧鬼的傳聞，說的有鼻子有眼，並且不止一處在說，興許是真的。

還有昨晚，宮裡的一段偏僻夾道上，竟有人看到了前明宮女太監走過，有人辨認出來，那領頭的太監正是前明末帝崇禎的親信王承恩，奴婢警告了小的們，不許亂嚼舌頭根子。”

“哦？”

永明帝雙手扶著椅臂，探直身子。

自那日摒退守拙真人之後，京師鬧鬼的傳聞一件又一件，甚至蘇州織造局密報，當地有五通神淫掠良家女子，雖布政使司下令搗毀淫祠，但五通神仍為禍各地。

江寧織造局也有訊報，說明太祖陵前，每到夜晚就有哭聲，守陵軍卒檢視，有陰兵陰馬嚮明太祖牌位跪地大哭。

而在河北，白洋淀裡有蛟龍出沒。

泰山，有狐狸攔路。

京郊一座廢棄的佛寺，畫壁中傳出女子的嬌笑聲。

林林總總，觸目驚心！

如果只是一處兩處，尚可一笑置之，可各地有著詭異的信報如雪片般飛來，總不能說是下面人沆瀣一氣吧？

難不成那老道說的是真的？

戴權又道：“聽說前些日，榮國府裡也鬧了鬼，死了一個走陰的婆子和一個小沙彌，鬧的是他們家的第二代老國公，從靈牌裡走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