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按照天上的北斗星位,在地上布開陣勢,撒七小堆黑狗骨粉!”

“這是沾公雞血的饅頭,走陰的時候由地府裡的黑狗引路,叫一聲,就掰下一塊丟給它,一路要丟給它七塊,可別提前將它餵飽,也不能將血饅頭剩下。”

“手上那塊要拿捏好,是回陽時用的,若是惹惱了它,老婆子可就回不來嘍!”

“萬一黑狗未出現,可以用引魂幡引路!”

馬道婆一邊做準備,一邊喋喋不休的解釋,洽飯嘛,要讓人相信自己的專業與權威,才能有飯可洽。

在場諸人無不精神大振,對馬道婆越發有信心。

馬道婆又準備了一捆通陰甲馬紙,就地畫了個半圈,北斗七星的方位留下缺口,連同賈代善的生辰八字一併燒了。

然後取出臘紙壽衣,在胸前寫了一個大大的奠字。

這奠字有講究,必須連體,分開便是上西天,再將蠟紙壽衣套在身上,拿起引魂香,一邊叩首,一邊唸誦。

“叩拜皇天后土,諸天神靈,滿天星斗,陰德閻君。”

“叩拜此方城隍、土地、山神、五道將軍、遊路將軍及此方一切善神護法。”

“今有引路明燈七盞,為弟子開啟陰司鬼城,且奉北斗七星君之令,神君附燈焰,鎮守弟子之三魂七魄不得隨意遊離。

“今亦有引魂神香一根,香起靈魂出身,香滅魂靈歸體。

“今亦有引魂幡一面,領弟子魂靈急入地府與榮國府老國公爺賈代善會面。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興許是演的過於真實,大廳裡憑空颳起了陣陣陰風,這不是寒風,吹身上不冷,卻給人一種把靈魂凍僵的感覺,是由內而外的冷。

黛玉諸女均是瞪大眼睛,緊咬牙關。

“神啊!”

賈漣雙掌猛的一擊。

賈赫、賈珍也是期待的捋起鬍鬚。

一通咒語唸完,馬道婆點上引魂香,盤腿坐在蒲團上,闔起雙目。

每一個人都摒息凝氣,生怕打擾到她,致使走陰失敗。

馬道婆暗暗一笑,這戲碼演的太多了,香滅就可以睜眼,說什麼還不是憑自己胡謅?

卻不料,一股睏意如潮水般湧來,馬道婆眼皮一垂!

再睜眼時,入目一片昏暗,黑色的霧氣如絲如幔,翻湧不休。

“這是……”

馬道婆驚疑不定,自己的身體也如煙似紗,落地無聲,試著走了幾步,卻是踮腳走!

陰間?

這是真正的陰間!

馬道婆心裡,滋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自己真來了陰間!

再看手上,什麼血饅頭、幡旗,一樣不在,傳說中的黑狗也沒來,與外界失去了一切聯絡,對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任何感應。

“啊!”

馬道婆慘叫一聲!

自己走了一輩子陰,從未來過陰間,今兒是怎麼回事,居然真進了陰間!

……

香已經燒到了盡頭,馬道婆的腦袋聳拉著。

“這婆子怎還沒醒?”

寶玉忍不住道。

鳳姐樂觀道:“許是和老國公爺說著話兒呢,再等等罷。”

堂外風雪依舊,堂中耐心等候,沒一會兒,時辰過了晌午,馬道婆依然一動不動,只是面色變得鐵青了。

連老太太都感覺到不對勁,回頭向周瑞家的道:“去看看這神婆子是怎麼回事。”

“誒!”

周瑞家的踽踽上前,打量了馬道婆片刻,越看越象個死人,再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鼻息,哪裡有半絲氣?

“老太太,沒氣兒啦,興是這婆子的魂兒丟啦!”

周瑞嚇的連退了幾步,怪叫道。

“這……”

眾人大眼瞪小眼。

這倒好,老國公的事還沒個頭緒,府裡又鬧出了人命,一股難以道明的寒意在滋生蔓延。

鳳姐道:“這馬道婆雖是神婆子,卻是靜觀庵的人,不如叫她庵裡的姑子來,把她抬走,再給些撫卹銀子,料來那靜觀庵不會多事。”

“哎~~”

老太太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鳳丫頭安排著罷!”

鳳姐立刻找來小廝,去靜觀庵報信。

……

秦鍾揉了揉昏沉沉的腦門,捧著那副飛燕金盤,大體弄清了情況。

寄居的飛燕殘魂已經失去了靈智,憑著對氣血的本能喜好,被活人氣息激發,就會出現,吞噬精血。

並且因人而異。

昨日自己尚未修煉,被那虛影晃的頭暈目眩,差點沉淪進去。

而今日練出了真氣,氣血充盈,幾乎可以不受影響。

同時,這金盤也不是純金打造,而是金鑲玉,以金線將打磨過的玉石箍成盤。

興許是隨葬的原因,玉石沾染了死氣陰氣,色澤黑黃,成了陰玉,可以養魂,致使趙飛燕的一縷殘魂歷千載歲月猶存,又因靈氣蘇復,成了邪物。

換言之,這副金盤的價值只在於趙飛燕的一縷殘魂,金盤僅僅是寄託之物。

經過仔細探查,殘魂寄居在最中間的一塊玉石上,其背面陰刻有一道青帝侍魂符,內部自成陣盤,束縛著殘魂。

這副金盤,尺許見方,不好帶身上,秦鍾將金盤折開,只留最中間那塊玉符,約拳頭大小。

其餘金線還有好幾兩,陰玉十餘塊,將來自己也可以陰刻青帝侍魂符,寄託別的殘魂。

元神眼曾提示,可以用心頭血祭煉。

以前秦鍾並不知道什麼是心頭血,修煉過後才明白就是精血,與尋常血液的區別在於,蘊含有一個人的元精氣息。

用現代話理解,是遺傳資訊,所謂煉化,是將心頭血滴入法器,以自身資訊去侵染控制法器原本的資訊。

和種病毒一個道理。

秦鍾催動真氣,一種極度不舒適感傳來,指尖漸漸凝出了一滴殷紅的血珠,與自身有著朦朦朧朧的感應。

“去!”

秦鍾疾喝了聲,屈指一彈,將血珠彈上陰玉。

須庚間,血珠滲透進去,他可以清晰感應到,那縷殘魂傳達出的渴盼之意,又有著明顯的抗拒意味。

‘吞了餌不上鉤,哪有這麼好的事?’

秦鍾冷冷一笑,手握陰玉,催動真氣。

其實他不懂祭煉之法,但萬變不離其蹤,知道了原理,可以用真氣強行煉化。

飛燕殘魂已經失了靈智,全憑本能行事,沒一會兒,就節節敗退,陰玉中,隱約出現了一才人形殷紅血絲。

秦鍾長吁了口氣,面容布上了一絲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