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賈母遇鬼 闔府震動

榮慶堂！

老太太用過膳後，因突如其來的風雪攪和了賈蓉與可卿的婚事，若是遲上一兩個呼吸，婚事就成了，這份湊巧有些離奇啊，心中越想越是不安。

老年人，對於讖緯天象還是相當認可的。

她認為是老天爺在阻止這場婚禮。

再往深處想，難道是上天對賈家的警示？

想到這一層，老太太再也坐不住了。

榮寧二府有宗祠，但女人不許進，以老太太的崇高地位，也壞不得規矩，故而在自己的房裡深處，給第二代榮國公賈代善立了牌位，

每逢除夕中午、大年初一清晨、上元節、清明節、中元節、寒衣節與祭日，總要祭拜一番。

這時，就喚了鴛鴦，去往後屋深處。

鴛鴦會意的捻上香。

老太太三拜之後，插入香爐，嘴裡唸叨著保佑自家，卻是抬頭間，神色變了，那牌位上，出現了賈代善的臉！

“鴛鴦，快……快看，可看到了什麼？”

老太太生怕自己老眼昏花，大聲喊著鴛鴦。

鴛鴦一看，啊！

嚇的驚叫出聲！

但陡然醒悟過來極不妥當，這可是榮國公啊，忙捂住了嘴，可內心因為恐懼，面孔都擠成了一團。

“老祖宗，老祖宗，鴛鴦姐怎麼了？”

寶玉住在隔壁碧紗籠，帶著襲人匆匆跑來。

再一看靈牌，渾身激凌！

這可是他的爺爺啊，居然浮現出了一張臉！

“鬼？”

寶玉頓時面色鐵青，連退了數步。

老太太強作鎮定，叉著腰，指著靈牌大罵：“你這老不死的，死了還不安生，嚇著你的孫兒了，平素可曾短了你的紙錢香火，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靈牌上的賈代善，突地咧嘴一笑，邪異的很。

“啊！”

老太太一聲慘叫，兩眼翻白，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世人拜菩薩，是知道菩薩不會顯靈，可若菩薩真現了形，幾人能受得了？

老太太便是如此，每年七次祭拜，雷打不動，畢竟賈代善早已死了，她只是求個心安，心靈有個寄託罷了，如今寄託現身，這是真真要了老命啊。

尤其是賈代善的笑容，邪氣森森！

“老太太，老太太，襲人快幫著把老太太扶出去！”

鴛鴦招呼著襲人，手忙腳亂，偏老太太又胖又沉，兩個女孩子根本把不住。

“寶玉，你站著做什麼，快來抬老太太啊！”

鴛鴦急的大叫。

“誒，誒！”

寶玉給嚇傻了，呆愣著跑來搭手。

賈代善的牌位放在極深處，老太太每回只帶著鴛鴦進來祭拜，外面的丫鬟還不知道出了事呢。

偏生受了驚嚇，沒誰想到喊人，三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把老太太扶出了後堂，再把門砰的關上，心裡安定了些。

“鴛鴦姐姐，老太太怎麼了？”

幾個小丫鬟匆匆趕來，還有一同被養在老太太跟前的三春及一眾丫鬟。

鴛鴦正組織著說辭，寶玉已道：“老太太見了鬼，驚劂啦，快叫太醫，叫太醫來！”

“什麼？”

幾個小丫鬟花顏失色，嚷嚷著撒腿跑來，沒一會兒，老太太遇鬼一事，就闔府皆知了。

……

“娘，娘！”

賈赦帶著邢夫人，賈政與王夫人匆匆趕來，就見老太太躺在榻上，面如金紙，身邊圍著趙姨娘和賈環、賈漣兩口子，還有一眾小輩。

鮑太醫正在診治，待得切過了脈，賈赦忙問道：“老祖宗怎樣了？”

鮑太醫捋須道：“老太太受了驚，痰迷了心竅，待下官先為老太太施針，再開副寧神的方子，調養數日，應理無礙。”

賈赦目中有著微不可察的寒芒掠過。

老太太素來不喜歡他，親厚老二一家……

罷了，不能多想！

“如此有勞了！”

賈赦拱了拱手。

“大老爺不用客氣！”

鮑太醫澹澹一句，便從藥箱中取出針盒，一根根的拈出合用的銀針，擦拭了番，就給老太太施針。

屋子裡，死一般的壓抑，誰都想問清是怎麼回事，可當著外人面，又不好細問。

“老祖宗怎樣了？”

這時，賈珍、尤氏與賈蓉也來了。

賈赦打了個眼色。

賈珍不再多說。

沒一會兒，鮑太醫施針完畢，老太太的面色紅潤了些，又開了副方子，收了診費離去。

“鴛鴦，老太太怎會驚著了？細細說來。”

賈政沉聲喝問。

“老太太……老太太，大老爺，老爺，老太太給國公爺上香，誰知那靈牌上，竟出現了張國公爺的臉！”

鴛鴦語無倫次道。

賈政哼道：“混帳東西，咱們榮國府可是清白人家，怎會鬧……國公爺為何會顯靈？”

鴛鴦嚅嚅著說不出話，她哪知道啊，尤其是國公爺那笑容陰森的很，都不敢睡覺了。

賈珍從旁道：“二叔，耳聞不如一見，不如進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賈政還未說話，賈赦已眉心微擰，他知道老太太的房裡深處，藏著不少好東西呢，要是讓東府見著了，難保不會打起心思。

可此時，他心裡也彆扭的很，好端端的鬧了鬼，不親眼瞧一瞧總是不安心，而且事情是由鴛鴦弄出來的，若是無中生有，恰可找個由頭把這丫頭收入房中。

“老二，是與不是，且先看了再說！”

賈赦緩緩點頭。

一行人推開門，往深處走去。

“啊！”

突地王夫人發出一聲慘叫，那靈牌上，分明盤踞著一張臉，詭異的笑著，這不是國公爺還是誰？

賈赦也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咽喉，喉頭嗬嗬幾聲，翻起了白眼。

“爹，爹，鬧鬼了，真的鬧鬼了，快去清虛觀請道士來，降妖捉鬼啊！”

賈蓉唇齒間打個哆嗦道。

“混帳東西，降誰的妖？捉誰的鬼？”

賈珍一腳把賈蓉踹翻。

確實，這位可是二代榮國公，賈赦的親爹，寶玉的親爺爺，賈珍的親叔爺，怎麼降妖捉鬼。

一時之間，眾人均是六神無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按理說，自家的長輩鬼不會害自家小輩，可鬼就是鬼，擱著擺著也不是個事啊！

而且不盡快解決，傳出去榮國府鬧鬼了，還要不要抬頭做人？

“快……快看！”

鳳姐戰戰兢兢道。

就見那老榮國公起了變化，原本只是詭異的勾勒嘴角，此時，卻是幾欲張嘴，象是要說些什麼。

“不如把敬哥兒請來瞧瞧？”

賈赦突然道。

賈珍為難道：“爹在城外玄都觀修道，風大雪急的，又是黑夜，爹的腿腳兒不大好使，不如天亮了，套了馬車把爹接回來，今晚咱們都在這守著。”

“也罷，先出去！”

賈赦勉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