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太輕太輕了,連日誦經,他的嗓子早就沙啞的不像話,這會兒更是隻發出了氣音,除了他其他人皆不聞。

但天上的人聽到了,還衝他笑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好像聽到她說:“我回來了。”

下一刻,他手中的木魚忽然大亮,萬千金光迸射而出,齊齊飛向了天際,融入那一抹縹緲的虛影裡。

吸收的金光越多,她的身影越凝實。

看著這如神蹟的一幕,所有人都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只怔怔看著。

很快,最後一抹金光融進她的身影,容和清的臉清晰無比的顯露在眾人面前。

沉魚失聲驚呼:“王妃?!”

“是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變作神仙了?!”

秦雲閒扯了扯嘴角想笑,卻落下了淚來。

那不是夢,是真的,他的和清真的回來了。

仙鶴繞著容和清的身影轉了兩圈,像在歡呼,隨後並肩在前面開路,容和清的魂魄就這麼順著彩雲鋪就的路一步步走到了靈堂,穿過秦雲閒的身體,落入了冰棺。

秦雲閒立刻轉過身去屏住了呼吸。

不過眨眼的功夫,沉睡的人長睫微顫,慢慢恢復了呼吸。

秦雲閒大喜,撲到冰棺邊,顫巍巍地伸出了手,在容和清的鼻子下探了探,感受到溫熱的呼吸,他顫抖著吐出一口氣,“你終於……終於回來了。”

他的眼淚落在了容和清臉側,她輕聲道:“別哭,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她掙扎著睜開了眼,想抬起手,但這段時間粒米未進,這具身體很是虛弱,活過來眼前還是直冒金星,她估摸著是低血糖了。

秦雲閒一把抱住了她,“好,不哭。”

說是這麼說,他溫熱的眼淚還是打溼了她的肩膀。

容和清心酸又動容,但眼下她實在沒力氣陪他哭一場,她揪住秦雲閒的衣袖,輕聲說:“我好餓,我想喝糖水……”

說完她頭一偏又暈了過去。

秦雲閒大驚:“和清?和清!”

“來人,快叫大夫,快!”

他後怕地又探了探容和清的鼻息,確定還有氣,這才把人抱出來,穿過迴廊快步往臥房跑。

沉魚幾人跪在院子裡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王妃活了?!王妃活了!”

“哈哈哈哈——真是老天開眼,佛祖保佑!”沉魚又驚又喜,踢了一腳邊上渾渾噩噩的關鎮,“還愣著幹什麼?去請大夫啊傻子!”

“哦哦對!請大夫!”關鎮從地上爬起來,還沒邁開腳呢,一道黑影已經從他身邊竄了出去。

關鎮:“???”

他揉了揉眼睛,不確定地問:“剛才過去的是什麼東西?”

袁今遲疑道:“好像是個人?”

“小褚啊,你們眼神也不行,算了。”沉魚擺擺手,“你們去廚房讓人準備點粥和麵來,再燉點滋補的湯,準備些蜂蜜花茶,王妃好不容易醒了,身子肯定還很虛,得好好補一補!”

她一邊說一邊匆匆要走,結果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來靈堂還在。

她頓了頓,招呼人趕緊把東西都撤了,百姓那邊和王爺商量看看該怎麼說。

沉寂壓抑許久的墉城因為這一場神蹟,再次熱鬧起來,原本冷清蕭索的城池重新有了顏色,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

褚隨風拎著大夫進來,低聲催促:“快給她看看!”

難為大夫老胳膊老腿一把年紀了還享受了一把飛天的刺激。

他走路的時候腿還在抖,秦雲閒看了一眼,趕緊把人扶到床邊,轉頭低聲對褚隨風道:“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褚隨風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著急。”

秦雲閒也急,他能理解褚隨風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什麼。

老大夫在床邊坐下,先給容和清把脈,又看了看她的臉色,扒開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良久才起身道:“回王爺,王妃娘娘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許久未進食有些虛弱,還有點上火,好好調理也就無礙了。”

“那她暈倒是因為?”

“餓的。”老大夫言簡意賅,“人非草木,不吃不喝哪裡撐得住?”

秦雲閒心終於落回肚子裡,又有些哭笑不得,讓褚隨風把人好好送走,正要吩咐人去準備好消化的清淡飯菜,關鎮就拎著食盒進來了,“王爺,沉魚讓屬下去廚房知會一聲,現在粥和湯都備好了。”

“還是沉魚心細。”

秦雲閒接過食盒放在床頭,隨即把容和清扶了起來,輕輕喚道:“和清,醒醒——”

然而叫了好幾聲容和清都沒反應。

褚隨風看不過去了,一把揭開食盒的蓋子,拿起熬得軟爛入味的瘦肉粥,一邊用勺子攪了攪,一邊放到她鼻子下。

沒一會兒容和清鼻子就動了動,緊接著睜開了眼,有氣無力道:“好香啊,快給我吃一口!”

關鎮:“……”

秦雲閒:“……”

褚隨風要喂,秦雲閒伸出手說:“我來吧。”

褚隨風看他一眼,沒和他搶,把碗給他便退後兩步站在床尾,細細打量容和清的臉色。

“和清,來,張嘴。”

秦雲閒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感覺溫度差不多了才餵給她。

容和清張嘴吃了,差點落下淚來,餓得快吃自己的腸胃得到了安撫,終於沒有那種灼燒感了。

這一吃就停不下來了。

一勺接一勺,很快一碗就見了底。

秦雲閒端起一邊熬得濃稠的紅棗枸杞雞湯,輕聲說:“再喝點湯。”

容和清乖巧的喝了小半碗,終於飽了。

她擺擺手說:“吃不下了。”

她才剛復活,其實沒什麼胃口。

秦雲閒也沒勸,剩下的那半碗他自己喝了,空碗放回食盒裡,關鎮非常有眼色的把食盒拎走,又拉了褚隨風一把。

見她沒事,褚隨風也便放心了,跟在他身後離開,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容和清目光顫了顫,輕輕勾住了秦雲閒放在床邊的手,“我回來了,你沒什麼想問的麼?”

秦雲閒注視著她,搖了搖頭,溫聲道:“你沒回來之前,我每天都在想,我有很多話想問,可你一回來,我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