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略顯青澀的小臉,全身躺在祭臺之上,身上的傷痕和汗水琳琅滿目,手上緊握的一片玉塊,在陽光的照耀下顯著熠熠生輝。

微沉片刻,炎老的腳步如破速之箭般衝進了祭壇中心。

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稚氣未褪的少年。驚心觸目的傷痕在少年俊秀的臉上層層展現。呼吸以及心跳都顯著十分沉穩,並無瀕死之狀。倒是那手中緊握的的玉片,似像奇特之物。

這正是我族象徵之物啊!

玉片的表面浮現炎龍之象,那正是神炎族的族之象徵。自古以來,龍炎一直都是神炎族的庇護神獸,所以自然而然的,神炎族人則視炎龍為族之神明瞭。

倒是這奇出少年,他何來我族信物,並在這危險的祭壇之中?

微動健指,健全有力而不顯老態的手指按向了少年的脈博,細察少年體內,竟發現少年的心跳卻如此有力,並無大礙。

望向祭壇中心的四老卻是一頭霧水,並不明白這少年從何而來。

“老炎,他是?”

邢老沙啞的聲音傳出,如氣流般縮排了炎老的耳中心。聞見邢老的話語,炎老的喉結一動,微微擺手示意默不作聲。

一抹神秘的力量從炎老的心神之中洐生而出,快速著隨著炎老的控制鑽入了龍玉之中。突然,一幕幕坐馬觀花般的景象在炎老的腦海裡騰然閃現。

“這…”

獸潮。

“吼!”

幽靜的樹林之內,一隻只奇異的獸形身體瘋狂的在樹林內跑著炎伴隨著那光影的閃爍,與獸戾聲的叫囂,令人不禁心頭陣陣發寒。

“天兒,快走!”

渾厚而又焦急的聲音從樹林內肅然傳出,樹林的中心處,一截鋒利的刀鋒銳利的劃開,卻硬是巧妙的逼開了那團團圍住的強大獸身。

粗壯的大手攜著那不知所措的少年,向著後方退去。

然而,卻因是那獸身的奇速之快,再次截住了父子的去往之處。

一隻瘋狂的利爪再次猛著襲出,不過,這次,卻是那小小身子。

“天兒,小心!”

望著那近乎急速的利爪,中年人的臉型崩潰的叫著,沒有多少的猶豫,他推開了自己的兒子。

“爸爸!”

利爪完全刺穿了男人的背部,猩紅的鮮血傾洩而出。

“快走!天兒,去找你炎叔!”

男人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著抽搐,似乎是因為那劇烈的痛苦。

在自己快要死去的瞬間,一抹光彩自男人的手中彈向了少年的手中,那是一片龍玉。

彷彿是盡了平生最大的氣力,強大的綠色氣流從男人的手中席捲而出,包裹著跪在地上看著自己哭泣的男孩,向著遠處而去。

“天兒,好好活下去啊…”

沒有多少的話語。

看著那些畫面,炎老的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事情所發生的緣由。

摸了摸少年稚嫩的臉龐,炎老的有些與心不忍,不禁有些慚愧著搖了搖頭。

“必要查清此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因為此次封印,少年不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遇此悲慘的命運。

只是因為他們…不過,倒是這孩子,有些眼熟?

“這孩子是我神炎族的。”

抱起少年,炎老的臉上似乎又柔和了幾分,揮手一握,留下龍玉中的一些情景,瞬間,和著少年,卻已消失不見。

看著那些因靈魂之力遺留的情景,眾老也是皆齊搖了搖頭。

知曉炎老性子的五位列老知道,今天神炎族中,必要有一番動盪了。

塵老望著炎老逐漸遠離的背影,眼睛略有虛眯。

莫非,就這麼巧?

朦朧之中一片漆黑,似乎沒有半分痛苦,只有那微呼的沉寂。

“父親!”

彷彿一切都是夢境,還是在自己呀呀學語的時候,小小身子的自己抱著父親粗壯的大腿,一步步伴著沉穩的腳步向前而去。

“爸爸?”

“嗯?”

“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是誰啊,一眨一眨的好奇怪!”

“那是你媽媽啊!”

“媽…媽媽,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哈哈,小笨蛋,媽媽是你世界最親最愛你的人。”

“最親最愛我…可是媽媽怎麼去做星星了呢?”

“因為…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現在啊,她正在天上,看著我們的天兒呢!”

只見那隻大手與熟悉的臉龐,父親在耳邊淳淳的教導和欣慰的微笑。

然而,此刻,一隻瘋狂的利爪卻劃破破了此時的寂靜,撕裂了那道給人以安全感的身子,僅有的是那傾洩的鮮血和…父親死去的情景。

“不!爸爸!”

“…”

“天兒,好好活下去啊!”

那是父親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啊!”

被這恐怖的夢魘驚起,大床上,少年猛著醒來,緊靠著床頭大口大口地吸著涼氣,以藉此來平慰心中那不安的情愫。

眼前一團朦朧之象,流天已不知身在何處。

微緩片刻,眼前似乎有一團光暈在流轉,也許,是那熟悉的身影。

爸爸?

望著朦朧中的壯大身體,一時之間,流天再也不能抑制住自己內心的那絲悲傷。

伴著晶晶淚水的流下,少年狠狠地抱住了面前的那道身影。

父親!我的父親!

小頭緊靠著那寬闊溫暖的胸膛,流天感到一絲安全感開始在自己心中蔓延。那是隻有身處父親旁時才有的那抹感覺。

父親,這是我的父親!

“天兒。”

陌生的聲音如晴天雷霆般炸進了流天的耳中,耳旁頓時轟隆隆的響。腦袋似乎已成了一團漿糊,白色無情著渲染了自己的頭顱。

他,不是我的爸爸?

一絲抗拒的意念如快速的氣流一樣收進了流天的腦袋裡面,身體竟開始不由自主的離開了那壯闊的胸膛。

周邊氣流的冷意猛著讓流天打了一個激零,頭腦旁的那觸溫暖之意卻已不再溫存,只有那令人寒冷的空氣。

驀然回首,是一張自己再也不能不熟悉的臉。

“你不是我的父親!”

狠狠地推開了面前的人,流天不顧一切地赤著腳掌朝著屋外而去。

不顧背後的那聲聲焦急灼喊,只是瘋狂地跑著。

爸爸!爸爸!你在哪兒!

點點雨跡順著流天的臉頰直流而下,抬頭望向天空,卻是傾盆大雨。

似乎是因為腳下某種東西的阻礙,流天跑著的腳步一個趔趄,因重心的不穩,流天生硬地摔在了夾雜著雨水的泥土裡面。

微微抬頭,只見眼前一片漆黑,簌簌雨水降落在泥土上的碎響,襯托著這個不再平靜的晚上。

此刻,再也沒有那句細聲細語的安慰,再也沒有背後那默默撐起的大傘,再也沒有那寧靜的夜晚,月亮星星,和天上看著自己的媽媽,以及那…身邊的爸爸。

只有膝間那火辣辣的疼痛。

“父親,你到底在哪!天兒需要你…”

流天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他始終忘不了父親為他死去的那道情景,彷彿總是如昨夜的夢,接連不斷著在自己的腦海裡面重現。

想著父親為了救他而死的畫面,一點點淚水開始流下。

在這霏霏大雨中,流天終於痛聲放肆地哭泣起來。

哭盡,悲罷,一陣哀愁。

深沉而焦急的腳步迅速地跑來,有力粗壯的大手直接抱起昏迷在地的流天。

看著流天那道小小身子,炎戈金不禁憐惜的搖了搖頭,向著家中而去。

“這孩子,真是亂來…竟然發燒了!”

恍惚之間,微啟雙眼。

一束束透人心意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邊順進房來,在地板上形成細碎的陽光,點綴著溫適的房間。

微動身子,少年不緊不慢的身體卻是恰好的靠在了床頭之上,腦袋一陣陣的昏痛直襲而來。

昨天?

抹了抹睡眼惺鬆的雙眼,正在這遲疑的片刻,一些話語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了流天的耳中。

“這孩子,什麼樣了?”

“還好,昨天發了點低燒,不過今天燒已經退了。”

炎叔?還有誰?

“嗯,沒事就好,否則我一生都將愧疚…”

“不過這孩子倒底是誰?他和他的父親怎會闖進谷中?他的父親位我族之人,為何沒有收到不可進谷的訊號?”

“咳,列老,這事得一一說來,走,別驚到孩子了。”

“…”

一會,門後,又是一片寂靜。

炎叔為何對父親如此顧忌,莫非,他有事瞞著我?

想著炎叔那歡和微笑時的那張臉龐,流天的心中又是陣陣心軟,痛斥自己不該猜測炎叔。

只是父親,你可以再回天兒身邊嗎?

似乎又觸及倒了少年心中的那道悲傷之處,淚水頃刻間皆又噴湧而出,少年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腿,無聲低頭哭泣。

時間如流水般消逝而去,不知是過了多久,陳舊的木門伴隨著“吱嘎”的聲音漸漸開了。

渾厚的腳步聲踏進房門中,看著那已哭泣著不知所措的人兒,一股怒火霎時間染上了來者之人的心頭,伴著不忍的心情,幾步向前,一隻粗壯有力的手掌甩上了少年的臉上。

“呯!”

一個十分響亮的耳光。

“炎叔?”

紅透而格外倔強的眼睛刺向了來者之人,他並不知道炎叔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樣!整天哭哭啼啼的就可以把你的父親哭活嗎!你這樣什麼能對的起你那死去的父親!在最後一刻,為了救你,甚至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難道就是為了見到你哭!哭!哭!哭!頂個屁用!”

竭斯底裡的說出心裡的話,炎戈金也是有些氣喘紅粗。

但是,見到天兒眼間的那抹淚水,炎戈金卻也是於心不忍。畢竟,對這麼一個孩子來說,失去了最後的一位親人,實在是殘忍之至。

炎戈金一陣感嘆,自己的心中由於好友的離世也是悲痛萬分。

但是,他不能流露於表面。為了讓流天平穩心境,他不得不這樣去做。

“跟我走!”

喝住流水旋即又要流出的淚水,不管手掌力道的粗重,炎戈金死死的拉的流天的手,向外奔去。

跑過一道石板小路,卻是寬闊平坦的住舍區域。

大小不等的房舍儼然豎之,一個個絡繹不絕的人們在此遊處,勞作,甚至修煉控玄之術。

不過,現在的炎戈金可沒時間理會這些,一個急速的轉彎,卻是直接帶著流天上山而去。

“那裡,就是你死去的父親和母親!”

山頂之巔,兩道身影肅然地站立,一股悲傷的氣氛流露於空氣之中。唯有的,只有那兩塊碩大的墓碑。

生父,流幻蒼之墓。

生母,姬娘之墓。

“父親,母親!”

略顯青澀的身影猛著跪在了地上,少年眼中的兩泉淚水傾湧而出,身體卻因過度的崩潰緩緩地顫抖起來。

背後,眼眶透紅的炎叔緊咬著牙關。即使他不想給流天帶來更多的負面情緒,但為了讓流天快速接受現實,他只能如此之做。人生唯有經歷疼痛,才能持續向前。

“你說!你對得起你的父親與母親嗎!你媽生前為了養你,死了!你父親生前為了救你,也死了!兩個都是給予你性命之人,你有什麼義務不好好活著!”

前頭,是一張悲寂的臉。

流天並不知道,他的媽媽為何為他而死,甚至離他而去。自他生今以來,他根本沒有見過他的媽媽。直到長大,他才知道母親的重要意義。

可是,父親已經徹底離他而去,流天知道,那刻,他徹底的成為了一個孤兒。

因此,他才感到自己如此的可憐,就連最後的父親,也離他而去了…

“你父親與母親曾說,要天兒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你現在,像什麼樣!“

朦朧的色彩在流天的眼前流轉,他只感覺,他的耳邊已出現了轟鳴之音,眩暈的意念在流天的腦海之內迴盪著。

此時,他才發覺,他是這麼的沒用,已害死了他的父親與母親。

“天兒,發生了的一切不是你的原因。而是你現在沒有能力,你必須勇敢起來,去面對那所發生的一切。你的父親和母親還沒有離去,始終還在你的身邊,注視著你的一點一滴。所以,你必須對得起你的父親,好好活下去!“

似乎是憋足了很久的一句話,透著許些隱含深意。炎叔肅重地望向了那跪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的流天,微鬆口氣,一字一頓的道。

父親,母親,天兒無用,讓你們為我付出了這麼多…儘管現在我如此的頹廢,卻再也換不來你們的一句安慰。父親曾說,一名強大的人,就必須用盡生命保護身邊所愛之人,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此話的真正含義。以後,我會聽父親的好好活下去,努力變強,直到有能力守護身旁至親之人。

“天兒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潦亮的回聲在這片春意盎然的樹林中響徹迴盪。一隻嬌小的鷹從樹巢內不穩不落的飛出。那是一隻正在褪去新生羽毛的鷹。

喝罷,流天有些氣血不穩的轉向了後方,堅定的注視著炎叔。

炎叔有些驚訝,此時的流天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東西。那是決定的信念。

因為,在陽光下包裹中的俊秀少年,此刻如燦若繁星一般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