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晗有些猶豫,陳植懿給了他一種假設,這種假設,卻是真的令他有些怕了。

夏侯武的牢房正在陳植懿對面,他能清楚看到陳植懿,心裡直接蹦出了一句話:大丈夫,當如是耳。

“張晗,你拿著根破棍子是要幹嘛?”

是殷尋的聲音。

...

唐靈兒在街上看見了陳植懿的通緝令,一下就慌了。

她也不甚瞭解陳植懿,去過陳府和歐陽府上都沒見到陳植懿,便等在了刑部大牢門口,沒想到,竟然真的撞見了被押解來的陳植懿。

她心裡不住的罵道,“讓你裝,本姑娘都說了跟你一起去,不知好歹,現在連自己都搭進去了!大白痴!”

如今唐靈兒也是沒什麼辦法了,她原本見陳植懿那麼胸有成竹,又不讓自己跟去,那自己就遂了他的意,到時候事情辦不成,看他怎麼面對自己。

沒想到,這才半天時間,這個陳植懿竟然自己給進去了!

她在這件事上可以說上話的官員只有刑部尚書殷尋,上次找他,殷尋本就沒幫上什麼忙,正心存虧欠,這次唐靈兒只是讓他好生對待陳植懿,殷尋自然二話沒說便答應下來。

這剛差人買來可口飯菜,他正拿著想親自送到陳植懿面前,關心一下陳植懿,沒想到就碰上牢頭拿著棍子衝陳植懿叫囂的一幕。

“殷大人,您不是剛走嗎。——呦,這是犒勞兄弟們的嘛?”

張晗見了殷尋手裡拎著的飯盒,飄出一陣酒菜香味,忙放下手上的棍子,笑眯眯的上前來。

“滾一邊去。看來是我疏於管教,你瞅瞅你還像個當差的嗎!”

平日裡,殷尋為人和善,已經很久沒有發過火了,見狀,張晗忙知趣的退到一邊,站的板正。

“把門開啟!”

張晗此時不敢多一句嘴,上前開了陳植懿所在牢房的牢門。

“殷大人。”

陳植懿行禮。

“陳參軍,這是一些家常酒菜,如今條件簡陋,你就將就下吧。”

“大人說的哪裡話,植懿如今這情況,有一口飽飯已是奢求,但不知植懿這是受了誰的恩惠?”

殷尋大笑一聲,湊近陳植懿耳邊,“曾聽聞陳參軍才思敏捷,果然非常人所能及啊!——本官與唐嬴乃忘年之交,此番正是唐公子授意。”

陳植懿點了點頭,如果殷尋不說,他還真的怕這飯裡有毒。

“殷大人,在下此番恐已無法脫困,不知能否讓在下與眾好友再暢飲一回?”

殷尋看著至純至性的陳植懿,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他也有所感覺,陳植懿似是被人陷害,但皇上已傳聖旨,說要御審,他不好過問,便準備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稍微幫一下陳植懿。

“陳參軍真乃性情中人,這飯菜的量恐不夠四人,可酒卻管夠。”

“多謝大人。”

殷尋看向張晗,命令道,“去,把你那私藏的好酒,都拿出來!”

張晗雖一百個不情願,卻也不敢不從。

就這樣,刑部大牢一間牢房內,陳植懿、夏侯武和靜秋三人圍坐在枯草上,酒菜在眾人面前擺的滿滿當當,唯獨陳永全,心裡五味雜陳。

他這次倒要起了面子,剛剛嘲諷了一番陳植懿,如今雖饞得口水直流,卻愣是一聲沒吭。

殷尋此時已然離開,剩下張晗和細狗靜靜站在陳植懿牢房兩側,時刻注意著幾人的舉動。

夏侯武率先舉杯,很難讓人相信這裡竟然是刑部大牢,關押重犯的地方。

“植懿兄,靜秋姑娘,來,咱們一同喝上一個!在這刑部大牢舉杯對飲,咱們也算破天荒的頭一遭了!哈哈!”

夏侯武心情甚好,靜秋、陳植懿也紛紛笑著應聲。

“陳大人,小女子敬您。”

看著自己的靜秋在那裡一臉笑容地向陳植懿敬著酒,陳永全就算再能忍,此刻也不想再忍了。

他站起身來,雙手扶住木製牢門,壓低聲音喊道,“靜秋,你為何要如此待我?——陳植懿!你已有了玉瑤,何故還要搶奪我的靜秋!”

在昏暗的燈光下,陳永全的臉更顯猙獰,一雙眼睛血紅,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話音剛落,整個刑部大牢安靜的落針可聞,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響起,陳植懿已然來到陳永全面前。

“你想幹什麼?——晗哥,別睡了!”

細狗推了下張晗,他這才一個激靈茫然地看著周圍。

“把這門開啟。”

陳植懿一指陳永全的牢門。

這傢伙到底要幹嘛,你以為這裡是你家啊?細狗仰著脖子,心道,讓你們在這天牢裡能一起喝頓上路酒,就已經是破天荒了,這還沒完沒了了。

“我說陳植懿,你別太過分了,你現在可已經不是參軍了。”

陳植懿頭也沒回,道,“等一下殷尋來了,要不要我跟他講一下,你們虐待我?”

細狗笑了,“我們一根毛都沒碰你的,說我們虐待,誰信呢?”

“別人不信,殷尋相信就夠了。”

陳植懿回頭,送給兩人一個淡淡的微笑。

“行了行了,給他開啟吧,那裡不還有倆人正自在著呢。——手腳都帶著鐐銬呢,也翻不出啥花來。”

陳永全見狀,嘴巴都咧到了後脖頸上,“三弟,算你還有點良心,快快快,開啟開啟,我早饞了!”

牢門一開,陳永全直接忽略了陳植懿,笑著就要去找靜秋,卻被陳植懿伸手推倒在了地上。

“陳植懿,你這是幹什麼?”

不要說陳永全了,就連夏侯武和靜秋兩人也以為陳植懿開啟牢門是要讓陳永全過來一起喝點,看著陳永全茫然疑惑的樣子,陳植懿淡淡說道,“我陳植懿,言出必踐,你忘了我剛才說過什麼了?”

“嗯?”

陳植懿輕嘆了口氣,“我方才曾說,你這張臭嘴,沒必要留著了。”

陳永全愣神之際,陳植懿已經騎在了他身上,飽含憤怒的拳頭如狂風暴雨般落在陳永全的臉上,陳永全受過大刑,又沒吃什麼東西,哪裡是剛進來的陳植懿的對手,幾拳頭下去,陳永全就已經被打懵了,可陳植懿卻沒有停手的意思。

“三...三弟,我錯了...”

包括張晗、細狗在內的其餘眾人均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

“夏侯將軍,這...這會出人命的,您快想想辦法。”

“靜秋姑娘,咱倆已是階下囚,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夏侯武邊看著那邊的情況,邊淡淡說道。

他可是能一下撞裂頭枷的,牢房的門又沒上鎖,自然能出手制止陳植懿,可他卻不想這麼做,甚至恨不得自己上去再補上幾下。

張晗、細狗此刻將將反應了過來,兩人看著牢房內陳永全的慘狀,竟都有些害怕,別看兩人平日裡在大牢裡囂張跋扈,可卻都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一時間也不敢上前。

“你們倆,趕緊去啊!他馬上就要被打死了。”

聽了夏侯武的話,張晗這才嚥了口唾沫,握緊了手上的棍子,戰戰兢兢走了進去。

剛一進陳永全的牢房,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陳植懿,趕緊停下!”

面對張晗的拉拽,陳植懿並未反抗,起身後,只見他身上沾滿了陳永全的血,而此刻的陳永全,臉腫得像個豬頭,話都說不利索了,“陳...你他...救...救我...”

勉強吐出幾個字,又是一口血從嘴邊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