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此時必須裝傻充愣一些

他們是一路飛過來的。

作為長期打輔助的時鳶她既沒有利劍護身，也沒有機關保命，平白無故地飛是飛不起來的，至少得加個飛行器。

這皇城雖大但可不興用飛舟啊，搞個不好就被自己那野人師父給發現了，回去後加練倒是小事，就怕抽背功課。

作為一個實打實的理科生，她上能記《出師表》下能背《六國論》，記憶力不輸文科生，可偏偏過不了病理生理學這個坎兒，書都翻爛了，還被出題老師給擺了一道。

用他們的話來說，病人會按照教科書上的病例來生病嗎？

顯然不會。

她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時鳶覺著行簡這傢伙丹田都快碎成片片了還不顧死活地折騰，上次強行開啟蒼刀封印喚陰將這個賬她都還沒跟他算呢，現在又強撐著動用靈力，不要命了？

“我說，要不咱們歇一會兒？”時鳶依舊沒有放棄掙扎。

“到了。”行簡停了腳步，把時鳶放了下來，視線卻落到了身前這座曾經受萬人敬仰的府邸。

姬玥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個勁兒地往裡面走著，府裡的佈置很簡略，除開那些上陣殺敵要用的兵器外，就只有兩口水缸一口水井，不過已經枯了。

再往裡走就是長長的曲回彎折的廊道，廊道的兩側是花圃，只可惜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一片，沒有任何色彩，就像那座已經沒有生機的鳳儀宮。

廊道的盡頭是一座用石頭堆砌起來的祠堂，裡面列滿了姬家祖祖輩輩的牌位，時鳶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祠堂，不自覺地眯起了眼，懷裡的搖風扇又開始躁動不安了。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地方有古怪。

這祠堂怎麼是用石頭砌起來的，姬家怎麼說也是名門世家，縱然再寒酸也絕不可能看上這樣的祖祠啊。

“姬玥將軍？”時鳶頓住了腳步，黑亮的眸子冷冷地看著姬玥的背影，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頓時湧上心頭。

“我姬家世代為將，為黎國開疆拓土，立下汗馬功勞，我祖父更是大名鼎鼎的殺神，一生戰績無數，更是沒有打過一次敗仗。”

姬玥站在姬家祖祖輩輩的牌位前，聲音比之前都要冷了許多。

“我七歲從軍，十五歲就被封為了驃騎將軍，戰場上刀劍無眼，我提著劍將那些侵犯我國國土的敵軍一個個斬殺，直到鮮血濺滿了全身。”

“我曾一度以為自己可以延續姬家的輝煌，至少也能在死後見到父親時可以豪氣地告訴他，他的女兒從未丟了姬家的顏面。可直到那場滅國戰爭來臨之時我才意識到，黎國要亡在我的手裡了。”

“我是黎國的罪人，不配享受世人的香火與讚譽，更不配與祖輩們共處一室！”

她掩面狂笑，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時鳶的心揪了一下，滿眼都是心疼：“這不怪你，姬玥將軍，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沒有一個王朝可以永久的存在，弱肉強食，這是大自然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規律，你盡力了，就不必自責。”

姬玥語氣森然：“怎能不怪我呢，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麾下計程車兵一個一個倒在血泊裡而我什麼都做不了，他們也是孩子，戰死的時候都還沒有成家，他們也有親人朋友，可到頭來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連屍首都不曾見著。”

“難道這就是你們晟國口中所謂的天下大勢嗎？！虛偽至極！”

這突如其來的詰問把時鳶都嚇了一大跳，行簡警惕將她護在身後，神識傳音道：“姬玥將軍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八成是入魔了。”

“薛方曾經提起過，姬玥將軍後來被邪教製成了殺器，難道是白衣教為了阻止我們找到真相特地命她來殺我們？”時鳶思索了一會兒，也用神識傳音表達了自己的見解。

見時鳶他們時時不答話，姬玥將軍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語調也驟然變得狠厲起來：“說啊，秣蒼將軍！”

直到此刻時鳶才真正地明白原來姬玥將軍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她，而是行簡，是那個十七歲就掃蕩了大半個中原，有著“一刀出百鬼平”之稱的少年將軍！

她想過，卻從來不敢承認，因為她怎麼都覺著自己這個棒槌師兄不太像是那種手段狠厲的人。

但此時必須裝傻充愣一些，她要裝作她不知道這件事。

時鳶憋足了一口氣，慢慢地往外吐著：“所以，我們之前並不認識，對嗎？”

“不，剛剛在鳳儀宮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只是信不信由你。”姬玥一挑眉，看向時鳶的神情微微鬆緩了些許，“易先生，你是一個好人，只是不該跟他這樣的小人混在一起，只會髒了你的手。”

姬玥的劍直指行簡：“今日，我便要殺了你，替黎國枉死的百姓報仇！”

她含淚揮起一劍，用盡全身的力氣刺向行簡的心口，這一劍，她做夢都在練，練了足足八百年，今日，大仇終得報。

“你……為何不躲？”姬玥眼簾微顫，開始有些慌了。

行簡嚥下一口滾燙的鮮血：“不躲，這是我欠你們的。”

長劍抽出，在姬玥慌張的眼神中一抹惹眼的綠搶先一步扶住了受傷的少年，時鳶慌慌張張地在儲物袋裡翻找著丹藥，嘴裡還罵道：“劍來了都不躲，傻子都沒你傻！”

“師兄！”

“師弟？”

“簡簡你沒事吧？”

幾道少年音也齊齊在半空響起，聞翊宵和懷聰跳下劍，看著心口淌著血的少年頓時怒火中燒。

盛寧收了劍，掏出最後一顆大還丹給行簡服下，又有條不紊地給他渡靈力，雖然自己也沒多少，但能救一點就是一點。

“來的正好，一鍋端了。”姬玥眯了眯眼，不屑地抽了下嘴角。

不多時，院子裡就被一群身披銀甲的鬼給團團包圍住了，它們手執長槍，隨便扎幾下，青雲宗的這幾名親傳弟子都得變成馬蜂窩。

聞翊宵掃視了一圈這些拿著長槍穿著黎國國軍制服的鬼，一身靈氣訇然放出，壓在眾鬼身上，如泰山壓頂一般沉重：“退下。”

姬玥的眸光閃了閃：“你說什麼？”

“我說，”聞翊宵黑著臉，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衫，聲線極冷而決然，“我以黎國太子的身份命令你們，退下！”

“可他殺了我們黎國千千萬萬的百姓，難道不該死嗎？您貴為太子，為何還要包庇黎國罪人！”

“他不是我黎國的罪人，”聞翊宵的眼眸沉了沉，“姬玥將軍，你終究是被邪魔外道迷昏了頭腦。人不是他殺的，國門也不是他闖的，從始至終，我黎國的罪人只有一人。”

“誰？”

聞翊宵一抖衣袖，掩面苦笑：“我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