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凡人居然看出來自己是修士!這!他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看來七林說他有問題,這算是說對了,這巫馬仲雖然嘴上說著恭敬的話,可卻沒有一點恭敬的樣子,依舊坐在那裡,只是臉上此刻換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著江樹,讓江樹心裡有些不舒服。

巫馬仲見到江樹只是一怔之後就恢復原狀,心裡也是稍稍有些意外,莫非是高階修士?可在他左手裡那物傳來的訊息卻告訴他,對面坐著的修士僅僅是一個低階修士罷了,看來眼前這個修士的定力不一般,遠非其他低階修士可比。

“巫馬先生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在下身份,只是不知先生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村一住就是這麼多年,圖什麼?”江樹說話也是直言不諱,點出巫馬仲這樣一個能看出修士身份的奇人在這凡人村落待著必有所圖。

江樹看到巫馬仲身子一僵,臉上表情有些凝固,但也僅僅是一瞬間就恢復原狀,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指了指面前的棋盤,問道:“仙家可懂下棋?”

江樹深深的看了一眼巫馬仲,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緩緩的看向四周。燭火搖擺不定,照在屋內,在江樹的雙眼適應了暗淡的光線以後,整間屋子也不像剛進來的時候那般黑暗了,四面牆壁的架子上擺放著僅用兩種材料製成的鞋子,一進屋子的時候聞到的枯草味不僅僅是從這間茅草屋的房頂傳來,還有這些用草編成的鞋子,另一種很熟悉但叫不上來的味道就是那些用布製成的鞋子味道混雜著草鞋的味道,說不上來臭或者什麼,現在在這間屋子呆的久了,江樹已經聞不到味道了,或者說,他的鼻子已經習慣了這種枯草和布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整間屋子的陳設非常簡單,沒有看到有偏門,江樹也沒有看到廚房,茅房一類的地方,他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但卻沒有說出來,目光看向面前只有黑白二子的棋盤上,棋盤上黑子白子參半,有些凌亂的分佈在棋盤上。

江樹盯著棋盤看了一陣,搖搖頭說道:“家父早年曾有意教我,可我那時貪玩,未有涉獵。”

巫馬仲頭未抬,依舊凝視棋盤沉思,似乎這一盤,下一步走棋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給江樹的感覺彷彿有幾個甲子那麼久,江樹知道這是錯覺,但給人的感覺又那麼真實。

半晌,他低沉的開口了。

“今日你將這盤棋每走一步,我便回答你一個問題。如果將這盤棋走完,還能問我問題的話,我便將所有都告訴你。”

巫馬仲抬著頭,目光平靜中卻又有一絲期待一閃而逝,飽經風霜的臉龐讓江樹感覺渾身好像都被他看透,可他明明只是一個凡人而已,難道說,他是一個隱藏了修為的高階修士?

他後半句說“如果將這盤棋走完,還能問我問題的話”這句話的意思是……走完棋之後會在我身上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導致我沒辦法繼續問問題,是這樣的意思嗎?

“我只有三個問題,而我走完三步,這盤棋也就結束了。”江樹沉吟了一陣,又反覆看了看棋盤,淡淡說道。

巫馬仲一聽身子一怔,但隨即瞥了一眼江樹,嘆了口氣。

“年輕人還是不要說大話的好,這盤棋,我思索了很久,實話告訴你也無妨,不僅是我,我的父親,我父親的父親,以及我祖上許多輩人,一生都被這盤棋所困惑,這盤棋到這了我一輩,從開始至今也僅僅只是走了三子,卻寸步難移,你這才進來看這盤棋不到一個時辰,竟膽敢說自己三步之內就能下完?”巫馬仲冷哼一聲,眼珠子瞪得老圓。“莫不是要胡亂走子糊弄於我,還是在說我家祖輩都是愚鈍無能之人?”

這下輪到江樹愣了,他沒想到他的一句話竟然能讓這個看起來一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中年男人跟自己吹鬍子瞪眼睛,可他也沒有說謊,聽剛才七林神識傳音的意思,這盤棋到現在確實只用三步就可以下完了,而且只有這一種方法解這盤有深意的棋。

江樹也不說話,抬起手拿起在棋盤旁的棋簍裡的白子按在了棋盤的西南角,隨後看向此刻看到江樹這一步棋走完表情快速變化的巫馬仲。

四壁的燭火忽明忽暗,照在巫馬仲的臉上陰晴不定,他目光閃爍,但沒過多久,他咂了咂嘴說道:“這一步棋,是我爺爺想到過的,可是他走出來之後下一步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該如何走,後來他以為這一步是錯的,又收起了那顆棋子。”

江樹見巫馬仲沒有提剛才答應過的走一步棋,便回答一個問題的事,江樹雙眼一眯,索性又從棋簍裡拿起兩顆黑子在剛剛西南角落下的白子一上一下落子。

突然,就在江樹最後一顆黑子落下的一剎那,整個棋盤好似沸騰了一樣,這一回不僅是江樹的耳邊,就連在江樹識海內的七林同樣感受到了一聲咆哮夾雜在兵荒馬亂的沙場之中,彷彿在他們眼前看到一個超出常人兩倍還要多的高大黑色身影,仰天一聲咆哮一下子化作無數份拳頭大小的黑劍向四周散去。

坐在棋盤對面的巫馬仲此時已經是面無血色,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風起雲湧的棋盤,嘴唇一直在打著顫,與最開始氣定神閒的樣子大相徑庭。

江樹他們沒有看到的是,此刻在這這間茅草屋的正上方,不知何時聚集來了一大片濃厚的烏雲,漸漸旋轉間化作了一個漩渦,在那漩渦之中不時打雷閃電,彷彿隨時都會降下大雨。

整個山村的十幾戶人家此時都走出了屋子,抬起頭或疑惑、或驚恐的抬起頭看著頭頂的那片詭異的烏雲漩渦,閆氏帶著小鳳兒小君兒也抬著頭站在自家院子裡抬著頭看著頭頂的雷霆閃電,陳木匠放下手裡的刨子,原本他一直低著頭想著江樹的事,手上拿著的刨子也一直沒有下手做活,另一個手上的木條已經拿了很久,忽然餘光看到閆氏和兩個孩子都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不由抬頭順著他們的目光向頭頂看去,在看到烏雲的一瞬間,他面色大變,立刻扔下手裡的刨子,奪門而出向著巫馬仲草屋的方向奔去。

小鳳兒拉著閆氏的衣角站在她身邊也是好奇的看著壓在頭頂的烏雲,她還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烏雲漩渦,可忽然看到父親心急如焚一般向屋外跑去,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樹兒哥哥出事了,趕緊撒開母親的衣服,在閆氏和小君兒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就已經跑了出去,追著陳木匠的腳步就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