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查不到,但可以確認大概身份。另外三個人,一個人父親是航天工程師,那個叫Ruff的家庭殷實,是一個繳稅大戶,還有一個——傑克遜,這人,家住奧爾巴赫貧民窟。”

“查不到的那個人就是喬克爾嗎?能夠確認大概身份是什麼意思?”

“對。他可能是皇室成員,或者是屬國國王的親屬,皇室或國王五級以內的親屬我們都是無法查到資料的。”她發過來資訊。

“好的,請儘可能給我提供詳細一些的資訊。”

“需要詳細資訊的話需要500希每人。”

“哦。”我猶豫了一下,在我當時的腦海裡,知道自己的收入是大概10萬希每年,雖然急於知道對方的資訊,我也得為一家人的生計做打算。

“我考慮一下,有需要我再聯絡你。”

“好。”

現在我一點也不奇怪喬克爾有能力擁有溯國數一數二的機器人了,原來他是“皇親國戚”。溯國有四個屬國,不知道他是哪個屬國國王的親戚,照理說,就算他是某個國王的王子,他也得遵守溯國的法律,不過對方權大勢大,我如何去跟他作對?只要他就此罷休,我也不會再去追著讓他對我進行賠償了,並不是我個人多麼怕他,而是為了家人,我可以妥協。我這麼盤算著。如果我是隻身一人,那就算是頭破血流我也會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的!

其實,我還是得知道對方的具體情況,這樣我才能更加全面地分析自己現在的處境。喬克爾的資料查不到,那我可以查他身邊的那幾個人,瞭解他身邊的人的具體家庭生活情況,然後再看看能不能查到與他們聯絡的其它人的聯絡方式,我或許可以謊稱自己是某某人,然後再去套出喬克爾的具體身份,亦或是也用金錢收買的方式向他們購買資訊。

大概打定了這個主意,於是我便又聯絡上了剛才那個女人,告訴了她我的訴求之後我付了500希的費用,我買的是那個黑人傑克遜的資訊。他家庭貧困,很有可能就在喬克爾他們身邊擔當僕役角色,這種人知道的資訊最多。

“父母無職位記錄,哦——他父親已經死掉了。他媽——曾經進過普利真,因為從事不正當職業,且此案與兇殺案關聯。另外。他有兩個弟弟。”

“哦,好的,還有嗎?他兩個弟弟多大?”

“一個15歲,一個22歲。”

“他自己的年紀呢?”我追問。

“傑克遜這個人,33歲。”

“好的,近期跟他聯絡過的人資訊查得到嗎?”

“等等。”

過了大概四、五分鐘,對方給我發來了五個電話號碼。

“這些人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要查的話需要100希每人。”

咳!真的是掉進錢眼了!不過也無所謂,知道這些人的號碼就行了,名字什麼的倒不打緊!我先打兩個電話試試,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資訊。

“好,先不用了。我先聯絡試試,謝謝。”

跟這個女人聯絡完了之後我便去望了望剛才睡著了的兒子,還沒上樓我就在一樓客廳裡聽到了他的哭聲。也難怪!平時他一起床可就有“工程大師”照顧,現在機器人全被毀了,他肯定不適應。

“我要工程大師——”兒子邊哭邊說。

“過兩天爸爸就給你修好,不過現在暫時沒有哦。”我安慰他。

“我不要——”

孩子耍脾氣的時候再怎麼安慰其實都沒什麼用,只有他的要求得到滿足才會停止哭泣,或者便只有等到他哭到累了停止。沒辦法,我只能選擇了後一種方法,他哭了一陣之後情緒終於緩和了過來,嚷著要水喝,平時都是機器人代勞的活兒現在可得要我幹了,我給他遞上了水。

“這兩天可什麼都得要自己幹了。吃飯的時候自己去端盤子,自己將才吹涼,自己洗澡、洗頭髮,你能做到嗎?”

“不要!”

看來他還在為失去家中的機器人而生氣,而這時的我又有什麼辦法呢?這也正好讓他也體會體會沒有保姆機器人的生活,機器人無微不至的照顧真的可以讓一個人完全失去自理能力。還沒有到飯點,我知道張惠到下班之後應該會回來——雖然那個時候腦海中莫須有地有個聲音提醒自己不要讓張惠來插手被騷擾的事情,但是當時的自己打心底裡想要張惠回來,我當時肯定還知道她是溯國政府的高官,她瞭解情況之後很快便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不過作為男子漢的我,這種事情打心底裡也希望自己能夠擺平,讓自己的妻子保護自己?這誰能接受呢?

我腦子裡一時有些亂,目前宇宙的最高科技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完美地將我的某些記憶力清除而完全沒有後遺症。突然我只想好好休息一會兒,在床上躺著睡一覺或者是看看新聞,不過目前面臨的處境又時刻逼迫著我要想出對策。開始行動吧!趕緊給剛才查到的幾個傑克遜的聯絡人的號碼打電話,然後獲取到有用的資訊,傑克遜的朋友或親人應該都是窮人,缺錢,再用錢作為誘餌應該可以搞定。

為了緩解兒子緊張的情緒,我先讓他看電視去了,動畫片裡頭講述著人類是如何一步一步從地球往宇宙中開拓疆土,如何與外星人進行接觸的歷史。他變得安靜多了,看來他並不知道自己父親面臨的處境,而我也不希望他害怕,所以並沒有表現得多麼緊張。我撥通了第一個電話,接電話的人從聲音上聽上去是一個大媽,而且從語音語調上可以知道應該是一個黑人大媽。

“嗯哼?”

“你好,你有翻譯器嗎?”

“你在說什麼?”她說的是英語,沒辦法,我那時沒辦法一下子把翻譯器調成外放翻譯模式,其實一般人都會佩戴翻譯器,就算是九里回收舊機器人的貧窮商販們也是,除非是處於極端貧困的人才有可能連翻譯器都沒有,不過奇怪的是她竟然有電話,這有些矛盾。沒辦法,我只能靠自己蹩腳的英文跟她交流了。

“Hello,I’m a guy who knows Jackson. Do you know him?(你好,我認識一個叫傑克遜的人,你認識他嗎?)”我問她。

“He’s my son(她是我兒子).”實在沒想到第一通電話就找到了他媽,我有些驚訝。

(之後直接翻譯成中文對話。)

當即立斷,我準備就現在的情況編一個故事,以便從傑克遜他媽這裡獲得儘量多的資訊。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是這樣,我們今天接到有人報警,說是你兒子——他叫傑克遜,對吧?”

“是。他又犯什麼事了?”

看來傑克遜是慣犯了。

“他今天在別人門口堵人,我們現在要——”我一下子忘記“通緝”的單詞怎麼說了,於是便讓對方等等,然後查了下詞典。“我們現在要通緝他。”我說。“你有沒有翻譯器?我不是很會英語,這樣講話很累。”我說。

“我不會用翻譯器。”她的情緒似乎沒有任何波動,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你們以前不是直接到我家裡來的嗎?怎麼現在打電話了?”

“我們現在公務比較繁忙,只能夠透過電話溝通,希望你配合。”

“我在做飯,沒空。”

“女士,我這邊以索夫林的名義警告你,如果不配合,那就會被認定為和你兒子是共犯!”我這麼說了之後明顯感覺到對方語氣發生了變化,她似乎有些害怕了。

“唉,我跟你們說了也沒用,他在幫林岡的王子做事,你們敢抓他嗎?”

“林岡的王子?你是指叫喬克爾的這個年輕人嗎?”沒想到喬克爾竟然是屬國林岡的王子!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你們自己去查吧……”這時候她的語氣讓人感覺有些垂頭喪氣,對兒子漠不關心的她或許只是我這個做“調查”的人很煩,打擾到她做飯了。

“巴布!把可樂給我。”

“對,就是那瓶!”

“倒進去。”

“你倒是倒呀!”

“對,全部!”

在通話的過程中她應該是指揮著這個叫巴布的人在倒可樂,做什麼菜要倒一瓶可樂?我反正是沒吃過。

“你再說說他身邊的人的情況,一個叫Ruff,另一個叫Stanton。”

“我不知道啊,反正他們都很有錢,我兒子只是給他們跑腿。”

“說說具體的,你所知道的。”

“具體的我不知道,你問完了嗎?”

“不要著急,你理理思路。比如說你見沒見過他們?他們有沒有做過什麼犯罪的事情?我們知道他們都有戰鬥機器人,這些機器人你了不瞭解?還有——”

“這些我都不知道,你們問過很多遍了。”

傑克遜的母親打斷了我,看來再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她應該就是一個普通的貧民窟婦女,知道了喬克爾可能是王子的身份已經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了。我在我腦海裡使勁地搜尋著,因為那時我還依稀有印象自己認識溯國某個屬國的王子,當然不是喬克爾,但是那時候這種資源性資訊的記憶早就被我清除了,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其實在讀大學的時候我在學校是認識知良的王子的,他當時擔任學校學生會的主席,而我則是學生會的一個普通成員。如果我還能想起來這個人是誰,那我就可以向他打聽打聽這種情況要如何反制這個林岡的王子了。

沒辦法,當時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喚起被暫時清除掉的記憶。無奈之下,我只好求助於網路,看看有沒有其它人遇到過這種情況。

搜到的第一種情況是律師的回答,有板有眼地列出了一些法律條文,而且文不對題。不過裡面說到受害人需要有實際損失並且能夠證明與侵權人行為存在因果關係則可以要求經濟賠償,這倒是不難,他們摧毀了我幾個機器人都是有影片記錄的。倒也有些參考價值。

第二條中,回答問題的人大大咧咧地,不過卻給提問者做出了一些具體的分析:1. 對方自己表明的某某身份是吹牛的,不用理會(這對於我來說不適用,因為我已經確認了對方是林岡的王子);2. 對方的父母可能是個小頭目,有些實權,能夠出動小混混或者機關人物來騷擾你,不過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如果想反抗,則可以利用輿論;3. 對方父母不是本地官員,那沒什麼卵用。天高皇帝遠,管不著你(這一點似乎比較符合我的情況);4. 對方真的很牛逼,又教出來了這麼一個混賬兒子,那你還是趕緊收拾細軟跑路吧!

針對網路上講到的這第四點,很容易分析:對方是一個屬國的王子,這在溯國恐怕可以說得上是“權傾朝野”了。難道我真的只有躲著他們了?跑路?我跑到哪兒去呢?咳!為什麼就不能跟張惠商量這件事呢?我真的是想不通!如果作為溯國高官的張惠能夠出面,對方也不至於為了這麼一點小事跟我過不去!

對了!如果怕張惠回家不安全,那把她引到其他地方不就可以了?他總歸下班之後想見到的就是我和兒子嘛!大不了到時候找一家不用登記身份資訊的酒店,這樣就可以暫時擺脫喬克爾他們的追蹤了。

說幹就幹,我叫了兒子一聲,告訴他我們今天要去外面住,然後便開始收拾起了家裡智慧傢俱無法幫我整理的各類用品。可誰知道這小傢伙卻不同意出去!在我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收拾到了一個手提包了之後!

“怎麼,不想見到媽媽啦?只有去外面才能見到媽媽哦?”

“不要!”

“那你一個人呆在家裡?”

“不要!”他皺起了眉頭,嘟起了嘴,開啟了“不要”模式。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在心中默唸,然後又謀劃著要怎麼把兒子給哄出去,我可不想使用暴力,對此,三天之後的我還是比較欣慰的——在這種沒有安全感的狀態下我還是保持了穩重與理性。

“我給你買個玩具怎麼樣?你上一次不是想要一個懸浮飛行器嗎?”我用起了我的第一招:利誘。

“我不要玩具——”

他的“不要”兩個字終於變成一句話了,看來有希望,我當時欣慰地想。

“那你想要什麼?我知道啦!你肯定是想喝楊枝甘露了吧?!”

楊枝甘露是那時候流行的一種飲料,用羅斯星的水果以及特製的調味劑製作而成,微甜帶一些酸,正適合熱天飲用,尤其受小孩們的歡迎。

這會兒他便不說話了,我見用飲料誘惑他正中他的下懷於是便繼續“追擊”:“咱們只要一出門,就第一時間去‘小月月’(飲料店的名字)好不好?”

“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害怕。”

“啊?你是害怕早上在家門口的那些人嗎?”我問兒子。

“是——”

“他們早已經走了,你還害怕什麼呢?”

“反正我就是害怕——”

本來以為情緒恢復正常的他已經把早上的事情忘記了,在我的印象中,他可就是這麼健忘,不過這一次他卻把我內心所面臨的慌張給看透了。雖然我極力在他面前掩飾著我的慌張,但或許我不經意間的動作、神情、語氣就透露出來了自己的內心。或許我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這時候的我已經是一個不完整的我了,我但凡還記得我最好的朋友周顯吉,都不至於這麼慌,。

我想向孩子說明實際情況,但我又怎麼能要求一個孩子能夠通情達理呢?沒辦法,人天生就有一種逆反心理,我越是慌張就越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如此,我剛開始這麼打算,想要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並且編造一個故事讓他相信。不過轉念一想,我平時不是也極力在他面前表現真誠嗎?不真誠多了,恐怕就會養成習慣,於是便還是決定真誠地告訴他目前的情況。

“聽著,兒子。爸爸本來不想讓你害怕,但是——你以後總歸會碰到各種困難,都是要自己面對的。我就跟你說實話吧!總歸之後爸爸的決定是經過仔細考慮之後做出的,是爸爸、媽媽還有你一家人最安全的辦法,你得聽話好不好?”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爸爸。”

“你不用懂,或者說你不用完全懂,爸爸相信你能夠聽懂一些的,好嗎?”

“好吧——”他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其實爸爸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再回來找麻煩,或許會,或許又不會。跟你說實話,如果他們回來找我們的麻煩,爸爸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你也看到,我們的機器人全部被他們給打爛了。”

“那他們再回來我們就沒有機器人阻止他們了。”兒子冷不丁地說道,我對他使用了“阻止”這個詞感到驚訝,他精準地分析出來了我們目前的處境,看來我低估他了。

“對的!”我對兒子豎起了大拇指,旋即又對他說:“但是我們還是得出門!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兒子皺起了眉頭,神態有些憂鬱地看著我。我頓時覺得有些愧疚,我到底是怎麼了?腦袋裡面一片片空白,連自己的孩子也保護不了,無法給他安全感……這種沮喪感只有當時的自己能夠深切地體會。我抱住了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宇博,你是男子漢,你願意去保護媽媽的,對不對?”

“是——”他說“是”的時候讓人明顯感覺有些“中氣不足”,不過我能對他有多高的期望呢?我也一直認為人的品性是處於一個不斷完善的過程,小孩肯定人格是相對來說不完善的。

“好!那我們就不能呆在家裡,媽媽馬上就要回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就是不能告訴媽媽我們遇到的實際情況,我讓她不要回來,但她八成不會答應,所以我們就只能出門了,媽媽知道我們不在家就不會回來了,你能懂嗎?”

“我不懂——”兒子還是一副憂鬱的表情看著我。

沒辦法,我只能跟他把問題簡化:“爸爸能夠理解,你還小。我跟你簡單地說吧,也就是我們如果出去找個地方住的話就能夠保護媽媽,你是勇敢的孩子,對吧?”

“是!”這次兒子的語氣突然又變得“中氣十足”了。

“好!那我們就出去吧!你還可以喝美味的‘楊枝甘露’!”

終於說服了兒子,按動了衣帽間的自動整理出行行裝的按鈕,一包事先設定好的生活用品馬上就給我們打包好了,雖然沒有了機器人,幸好家裡的傢俱、電器還算智慧。離張惠回家還有幾個小時,足夠我們去找一家酒店入住了!只不過,我帶著兒子剛走到家門口,就又發現喬克爾他們站在了我們的門口,齊齊地微笑著看著我們,真是活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