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空中繁星點點,彎月明潔。

沿著寬闊的南都河向上蜿蜒,兩岸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商販吆喝,孩童嬉鬧,三五成群的男子一邊講著葷話,一邊勾肩搭背地向西面走去。

橋下不時劃過幾艘小船,載著幾個渡客,在倒映著月光的湖面上泛起幾陣漣漪。船都是往西面去的。他們都有一個目的地,那就是當地有名的青樓——醉仙閣。

南都西邊的醉仙閣此時正歌舞昇平,鶯鶯燕燕,一派好春光。

坐著的大多是當地有錢的小富商,年輕貌美的姑娘們大多環繞在他們身旁;

站著的是身份稍次的普通百姓,但他們偶爾也是一些容貌普通或者年紀稍大的女人們的爭搶物件。

看臺上,四名粉裙花娘正翩翩起舞。但很明顯,客人們並非為此而來。

“怎麼還不出來?“

“誒!你懂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好東西總是不輕易讓人瞧見的。等得越久,說明越有料“。

“大傢伙可知今年這頭牌是什麼來頭?”一名坐著的藍衫男子問道。

“她呀,13歲買來時就被翠媽送到禮樂坊培養,從小熟讀詩詞歌賦,善於各種樂器,尤其精通月琴,樣貌可比幾年前的頭牌幽無憐還絕。”一旁站著的二盼夾著嗓子說道。

“啊”,聽此,同桌的人都發出不可置信的驚歎。

要知道,禮樂坊可不是一般花娘可以進的,它的入選條件極為苛刻,只有美貌極其出眾的女子才有可能被選中.

這些女子經由禮樂坊的專業培養,出來後個個都是才貌雙全、色藝雙絕,地位自然不同於普通花娘。

“這小娘子今年芳齡幾許?” “叫什麼名字?”其餘男子紛紛詢問。

見客人的興致都被勾起,二盼得意地笑了,一把擠開緊貼著為首那男子的小嬌。

“你……”

二盼不顧小嬌的怒視,撲進這男子的懷裡,嬌滴滴地答道:“她叫月無言,今年18了。”

“喔~”。聽罷,眾人都滿意地點頭,心中瞭然。

隨著臺上跳舞的花娘退場,一陣琴音緩緩響起……

小嬌看著與客人調笑的二盼,心中氣不打一處來,想著‘胖婆娘,別想吃獨食’,然後趁著眾人不注意,湊上前去往二盼肥嘟嘟的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哎呦!“二盼吃痛,渾身一個激靈,彈跳起來,頭還沒抬起便開罵:“死丫頭,你發癲!“

小嬌內心偷笑。

“爺,您看姐姐,好生粗魯啊。”

二盼心有怒氣,但也明白繼續爭下去對兩人都沒有好處,盯著小嬌的眼睛暗示:‘臭丫頭,賬我們待會算,現在先辦正事要緊’。

於是拉著為首那男子的衣袖撒起嬌來,“爺~,您可得給我倆好好評評理。”

看著兩位美人為自己爭風吃醋,那客人不由得春心蕩漾,哈哈大笑兩聲,大手一揮,將兩人同時攬入懷中,“兩位美人,都別生氣,把爺伺候好了,好處都少不了”。

琴音已不似開始時的輕緩,逐漸急促起來,隨著纖纖玉指行雲流水般劃過琴絃,曲調變得鏗鏘有力。

在烏泱泱的大堂裡,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從門口闊步走入,來人身穿一襲黑衣,腰環雕花玉佩,右手執扇,步履優雅,似與周圍人格格不入,他輕鬆繞過人群,來到臺前。

在大家千呼萬喚中,舞臺上一個曼妙的身影輕輕撥開層層幕簾,扭著細腰款款進入觀眾眼前。

只見那女子扎著簡單的小辮,懷抱月琴,薄紗下若隱若現的玉臂似飽滿的蓮藕,纖細又帶著誘人的肉感,加上圓潤挺拔的胸脯和翹臀,使她既有成熟女子的性感嫵媚,又有年輕女孩的稚嫩嬌俏。

彎月般的柳葉眉下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正垂眸看琴,櫻桃唇一張一合,發出夜鶯般優美的歌聲,翡翠耳墜隨著彈唱的動作微微抖動。

一曲結束,閣內響起激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好!”

“總算是沒有白等啊。”

人群爭著向前湧去,企圖將美人看個夠。

二樓西邊的走廊上,一名身穿鮮紅色百花曳地裙的女子抬著高高的下巴,睨了一眼舞臺,略帶不屑地輕哼一聲。

“三娘,你覺得怎麼樣?與我當年比如何?”

另一名身著青色刺繡花裙的女子一聽便覺察出她的不甘。

紅衣女子便是醉仙閣之前的頭牌幽無憐,仔細一看,容貌似乎與月無言頗有些相似,都有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櫻桃小唇。

只是鼻子更加細窄,最大的不同便是她身上張揚的氣場。

但不論如何,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已有些上了年紀,眼尾已長了些細紋。

以色謀生能得幾時好?容顏易老,光輝易逝。她不可能永遠年輕貌美,但永遠有年輕貌美的姑娘,男人總是喜新厭舊的。

已經在青樓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竟還不懂得如此道理。三娘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搖頭。

飽諳人情世故的桃三娘當然不可能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能從禮樂坊裡出來的自然是極好的,與無憐你當年比可謂是各有千秋。 ”

聽罷,幽無憐扭頭向樓下走去,桃三娘緊隨其後。

樓下,在老鴇翠媽的示意下,幾名丫鬟手託木盤走向臺下的看客討賞,張張銀票、塊塊銅板被拋進盤中。

黑衣男子微微挑眉,細長的丹鳳眼饒有興味地看著臺上的妙人兒,打量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思忖。

月無言眼波流轉,暗暗觀察著臺下的狀況,一眼便看到了臺下如鶴立雞群的黑衣男子。

剎那間,四目相對,燈光閃爍間,空氣中彷彿有種莫名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