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間面積很大的房間,四面依舊是水泥糊成的粗糙毛坯牆壁。

刷得非常不均勻的綠漆鐵門的牆邊,卻擺著一整排妖冶盛放的黑色曼陀羅。

整整齊齊地放在一米高的原木色花架上。

格外突兀,又有種荒誕詭譎的和諧。

角落隨意壘著一箱箱亂七八糟的方便速食和瓶裝水。

右邊角落還有一個小到不能再小,沒有門的,類似廁所的地方。

除此之外,什麼擺設、用具都沒有,連個像樣的窗戶都沒有。

光是掃一眼,都讓人覺得森冷陰溼。

是在這待上半天,就會得老寒腿的程度。

白勝依舊穿著單薄黑綢長衫。

臉色白得像死了八百年一樣,嘴角卻掛著惡劣興味的笑。

唐茭低頭瞪著著自己的腿,全身都僵硬了。

她右腳的雪地靴不翼而飛,腳踝上綁著一塊和鞋子重量差不多的黑色物體,上面還有一個沒有亮起的小顯示屏。

這造型……

是個什麼東西,連猜都不用多猜。

唐茭臉色驟然煞白。

剛甦醒的時候,她不知道在這冷冰冰的水泥地上躺了多久,身上凍得有些發僵了,再加上視線受阻,精神高度緊張,竟然完全沒察覺到異樣……

白勝站在攝像機旁,神情愉悅地欣賞著唐茭的表情變化。

森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的薄唇,怪異地扯起更大的弧度。

“喜歡嗎?特意為你量身打造的。”

唐茭攬在綠豆豆衣服上的手指微抖。

她僵著腿,強逼著自己從炸彈上挪開視線,抬頭直直看向白勝,和他身旁架高的黑色攝像機。

“你想做什麼。”

白勝驀地低頭笑了,純黑的及肩發掩住臉。

極黑和極白,滲人極了。

“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語氣莫名地誇了唐茭一句,側身扯下一朵黑色曼陀羅勾在指尖。

“先採訪你一下,曼陀羅麻醉劑的感覺怎麼樣?”

他一邊說一邊像撫摸情人般,用戴了白手套的手指愛撫著飽滿濃豔的花瓣。

然後漸漸施力,碾出紫黑色濃稠的汁液來,沿著純白的手套往下淌。

唐茭倏然捂住後頸,臉色難看地掃過牆上的一排黑色曼陀羅。

醫學上,曼陀羅是有毒的。

特殊處理的高濃度毒素,能讓接觸者產生強烈的幻覺和過敏反應,也能用作藥用,有麻醉鎮靜的作用。

這個瘋子!

竟然用曼陀羅私制麻醉劑。

白勝看著唐茭比預期中狀態要好的臉色,遺憾地嘖一聲,隨手扔掉殘花。

“看來劑量要再改良一下才行。”

那股表情冷靜又行為變態瘋癲的樣子,讓年僅6歲的小孩直覺害怕。

哪怕聽不懂,也忍不住往唐茭身邊縮。

唐茭攬住他的小身板,冷聲瞪著白勝:

“別在這故弄玄虛,你究竟想幹什麼。”

白勝臉色的笑消失,棕褐色的眼珠,像蛇一樣盯著唐茭。

“當然是進行我期待已久的,最後的遊戲。”

染滿黑紫汁液的白手套,撫摸在攝像機上。

“猜猜,待會兒會是誰在看著你?”

唐茭一突,飛快心裡閃過一個猜測,但沒有說,反而反聲質問:

“是不是你!給雪薇發簡訊,故意把她引到那裡的是不是你!”

白勝輕笑一聲,不鹹不淡地誇讚道:“真聰明~”

“為什麼!你這個畜生!”

“當然是因為她太礙事了,我一手栽培的棋子,被她動動手指三言兩語就迷得魂不守舍,像個廢物一樣。”

白勝碾著手套上的汁液,漫不經心繼續說:

“正巧我心情不好,拿她取點樂子。誰讓她那麼蠢,那麼倒黴,連一個醉鬼都——”

“你去死!”

一隻鞋子猝不及防直直砸過來。

白勝整潔一塵不染的黑色綢衣,胸口處被砸了一個髒兮兮的鞋印。

唐茭手握成拳,氣得渾身發抖。

白勝看著衣服上的髒汙,臉上抽搐幾下,似乎非很想把那一塊割了。

“你敢砸我?”

“你該慶幸我只有一個鞋子,要是有刀子,你就直接死閻王跟前去!”

唐茭對這個神經病簡直恨之入骨。

都被關在這了,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白勝眼底情緒變幻,突然又嗬嗬笑了起來。

在這空曠的空間裡,聽起來簡直陰森到了極點。

“這就生氣了?這才哪到哪兒啊——”

“聰明又大膽的女孩。”

白勝輕聲笑了笑,“那麼……我們先來玩個開場小遊戲吧。”

他突然朝這邊丟擲一個黑色的小物體。

唐茭抱著綠豆豆條件反射要往後躲,可背後已經是牆了。

白勝笑得更興味盎然了,抱著手臂伸著脖子看唐茭。

“別擔心,一個有趣的小玩具而已。”

“而且要不要玩,決定權在你哦~”

他的聲音是非常粗糲嘶啞難聽的,用這樣輕快調皮的語氣說話,反效果極佳。

唐茭和綠豆豆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瘮的,還有噁心的。

兩人滿眼防備地看著白勝。

“我的花店,你們去過了吧,裡面房間裡留下的東西,喜歡嗎?那可是我持續十幾年拍攝的佳作。”

那面藏起來的照片牆。

他窺探拍攝的,霄靖川的兩面人生。

唐茭臉色沉冷得厲害。

“照片內容喜歡嗎?喜歡上面的,還是下面的?”

白勝像個演講大師一樣,一邊說,一邊走來走去。

“看照片太單調,影片要不要?”

“高畫質拍攝的,霄謄集團總裁的勁爆影片。”

他突然轉身一個華麗的跨步,走回攝像機旁邊,緩慢撫摸著鏡頭邊緣,如數家珍般興奮開口:

“七歲徒手殘忍虐殺兩個成年人,少年時期混跡各大黑市拳頭血液橫飛,17歲暗巷虐打無業遊民……”

他一邊說著,微笑著掏出手機,播放了一段極其可怖的音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骨骼斷裂的脆響聲,血液呲流的潺潺聲,奄奄一息的求饒聲……

真實得彷彿就在耳邊,就在眼前。

綠豆豆已經被嚇整個蹲縮在牆壁和唐茭的夾角,渾身像嚇壞的小狗一樣激烈發抖。

白勝陶醉地看著手機螢幕裡血液橫流的場面,狹長的眼微眯,眼尾的細紋暴露出年齡。

“嘖嘖嘖,非常精彩……”

“不愧是我當年第一眼就看出變態潛質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