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在黑夜中賓士，與夜色融為一體。
它上了高架，裡面的人開啟車窗，感受著外面的風。
斯狄保德實在架不住睏意，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哈欠，導致周圍的三個人全都跟他一起打。莫紋甚至別過頭，想逼迫自己不要看這個傢伙，但可惜的是，即使不看，他依然知道對方在打哈欠。又是一個哈欠，灌了他一嘴涼風。
“斯狄保德，你能控制一下自己想小憨一下的慾望，保持清醒嗎？”莫紋忍不住開口道。
“啊，你說什麼?”又是一個哈欠，“風太大了，我聽不清。”
莫紋有時真的在想，到底誰才是這個團隊裡最拖後腿的，姐姐總說他沒用，斯狄保德也總嫌他反應太慢了，甚至懷疑他是怎麼被選進塔的。
可到現在看來，感覺這裡唯一有用的人卻是他，斯狄保德做事沒激情總是貪睡，他懷疑這傢伙上輩子是困死的；自己的親姐姐現在腦子抽了風一樣，讓斯狄保德把全車的車窗都開到底，這傢伙還真照做了。
在全城的瘋子中，即使他們有一名神智正常的國王，那麼國王就是那唯一一個瘋子。
他越想越委屈，決定不再抵抗，於是把頭靠在車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乾脆眼不見為淨。
莫芸沉默了許久，從上車到現在，除了使喚斯狄保德開窗外，一直沒說過話。她始終都看向窗外，不知在思考什麼。
突然，她發話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小子有點不太一樣?”
她坐在副駕駛上，聲音不大不小，斯狄保德聽得很清楚。
“常聞北嗎？”
“如果你是指精神分裂的話，那麼我也認同這一點。”
斯狄保德開著車，雙眼微微眯起，顯然已經很困了。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伸出窗外，很閒適的樣子。略長的頭髮被風吹動著，把他的整個髮型都給吹亂了。
莫芸看向他，道：“斯狄保德，你的能力本就擅長觀察，我都察覺到了異處，相信你也一定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又能怎樣？”他沒心沒肺的說道，“他的不同就源於精神分裂，但同時，這又不是精神疾病。”
“我知道這不是精神疾病，”莫芸反駁，“這是受裡世界的影響，造成的個體反噬。”
“對，但你我見過那麼多人，有哪位的反噬現象是精神類的?”斯狄保德又打了個哈欠。
莫芸想了想，覺得他說的確實在理。被裡世界選中的人中，都會被裡世界反噬，這種現象被稱為“克拉德效應”，是一個名為克拉德的遠海人命名的。這種效應會導致人擁有一些異常的地方，但是都不嚴重，可以被理解為是裡世界在宣示主權，被此效應擊中的人就是裡世界的所有物了。
莫芸回憶迄今為止見過的人，有些人的克拉德現象是雙瞳或者身上長出奇怪的花紋，又或者是指甲變長出現五彩斑斕的顏色，一旦說慌就會渾身起疹子之類的。
去年，莫芸剛入職的時候，聽說過塔裡的八卦。說是有一個剛過來的，由於她的克拉德現象很奇怪，所以塔裡決定重查。一個月後，結果出來了才公佈了她的克拉德現象：可以隨著意念改變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形象。
這和常聞北的現象有點像，但是實則性質不同：前者是靠意念，屬於在大腦內植入克拉德效應；而後者確實在精神上，可以改變自己的性格，且不可控。
在見到常聞北時，莫芸就想起了那個孩子，所以對常聞北的說辭並不感到奇怪。現在看來，理論被推翻了，常聞北確實很奇怪。
“克拉德效應還能植入於精神?”莫芸問道。
“我沒聽說過，但是據我觀察，這種可能應當不存在。”
“克拉德效應本就不是隨機的，它也是有限制的。它受限於‘真實’，若是有得克拉德現象的人，他們的異常在眼睛，那麼他們的眼睛就是真實之處。”
“你說的我都知道，”莫芸有些著急，“說重點。”
“可你忘了，‘真實’只限於六感，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和識覺，分別對應的克拉德現象植入地點是，眼、耳、鼻、舌、面板和骨頭，最後一個是大腦。”
“這六感裡面，不包括心靈吶。”
斯狄保德搖搖頭，嘆了口氣。
確實，精神屬於心靈的範疇。常聞北的確是個怪胎。
“你覺得這可能和他的底蘊波動變異有關嗎?”莫芸問。
斯狄保德聳肩：“我不知道，上面從一開始就沒告訴我原因。”
夜空隨著時間的蔓延，變得更加深邃，像一團黑霧，叫人深陷其中，找不到出去的路。
那輛瑪莎拉蒂載著三個人駛向遠方，淹沒在夜色裡，朝更加黑暗的地方開去。
實驗室內，擺放著滿屋子的玻璃水管，水管內注滿了水，液體發出碰撞管壁的聲音。
大門突然開了，來者按動一個按鈕，屋子裡全亮了，燈光照亮了來者的面容。這是一個披著紅髮的女人，戴著一副銀邊眼鏡，玻璃鏡片蓋住了女人的紅色瞳孔。
她穿著一身白大褂，但不是醫院的款式，白色的衣服，在邊緣處填上黑邊。她徑直穿過這些玻璃水管，走到實驗室的盡頭停了下來。那是一個空的水管，型號比實驗室裡其他任何一個水管都要大，它與地底下連通，下面發出昏暗的光。
女人在管上的面板上輸入密碼，操作完畢後，面板上跳下來了一個拉閘，她撥下拉閘，水管內部就和外部連通了。
女人先是敲了敲玻璃，後對著面板開始說話：
“小遠，找到他了嗎？”
水管內一陣沉默，女人依然保持之前的姿勢，站在原地等待對方的發話。
大約等待了五分鐘，地底下傳來了回答。
“交給他了，女士。”
這是一個兒童的聲音，略帶點稚嫩，同時又像一尊沒有感情的機器，冷冷的沒有音調。那聲音帶著回聲，聲音不大但卻傳了很遠。
女士聞言，表示滿意。
就當她要走時，地底下的存在又傳出話來。
“還算有點意思。”
“我暫時答應你的請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