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號,兩則訊息傳到橫店。

一個是來自倫敦的電話,《月亮與六便士》榮獲本屆都柏林獎。

陳楠收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傳回了京都。

當住在隔壁市的於華看到手機來電後,幾次拿起又放下。

此刻的於華內心很複雜,他當然知道陳楠在這個時候來電意味著什麼。

作為朋友,他希望陳楠帶來的是好訊息。

可是,為什麼又是他呢?

想到陳楠嘚瑟且耀武揚威的神情,於華猶豫起來。

最終好奇戰勝了理智。

“幹嗎!”於華不鹹不淡的問道。

電話那頭的陳楠嘴角已經翹上天了,他強忍著興奮,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過得意,但說出口的語氣不免還是有些炫耀的口吻在裡面。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於老師最近在幹嘛,咱兩不是有段時間沒見嗎,正好離得又很近,什麼時候過來玩一趟,實在不行我過去....”

“有事說事,沒事掛了。”於華差點就暴起了,強忍著衝動打斷了陳楠的話。

“咳!!”陳楠輕咳一聲,捏了捏嗓子,故作風輕雲淡道:“哈,沒什麼事,就是給您說一聲,我得獎了。”

“哦!知道了!”遠在禾興市的於華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後問道:“沒別的事吧。”

“沒,就是想請你....”

“那掛了!”

嘟——

於華面無表情的掐斷了電話,剛要將手機塞進口袋,想著訊息馬上就要傳開,到時肯定有不少人電話打到自己這邊來詢問。

於是果斷關機。

五月的禾興春暖花開,四處都瀰漫著鳥語花香,於華從所住的老式閣樓裡走出,來到了門前老舊的木質涼亭裡。

站在欄杆邊的他,拿起帶過來的魚食罐子,到出一把放在手心後,揮灑向面前的河道中。

很快,一群魚兒浮上了水面,紛紛爭搶著魚食。

這是他這一兩年裡,住在禾興老家常做的一件事。

自鐵生走後,於華很少去京都,除開有事,或者朋友相邀,他基本不會離開禾興。

釣魚,下棋成了他做的最多的事情。

“於老師,又在餵魚啊,今天沒去下棋。”

不知過去多久,過路鄰居的問候聲,打斷了於華的愣神,他轉過身笑著回道:

“懶得去,都是一幫臭棋簍子,還喜歡耍賴。”

“哈哈...於老師每次都這麼說。”

“這次是真的。”

“您哪次都是真的,走了於老師。”

於華笑著凝視著鄰居離開的背影,好一會才收回目光,拿起跟前裝魚食的袋子,揹著雙手回到了家中。

一回來,看見廚房裡做飯的妻子,於華心情舒暢的笑道:“老陳同志,今天中午多加一個菜。”

正在切菜的妻子陳蕻頭也沒回的問道:“誰要過來了?”

“哈,沒人,就就單純的開心。”於華邊朝著書房走去邊樂呵呵道。

來到書房,關上門後於華將手機開機,然後直接撥通了墨言的電話。

“喂,墨言,你知道吧,那小子又獲獎了,哈哈...又是華夏第一個,你這個諾貝爾快不值錢了...”

幾分鐘後,掛完墨言的電話,於華又撥通了劉振雲的號碼。

“老劉,作協群裡的訊息看了沒,沒看?沒事,就小陳那小子又獲獎了,對,都柏林獎,可不是嗎,哈哈,你要加油啊,一個矛盾現在已經不吃香了,我呀,我躺平了,哈哈哈....靠你和墨言...”

這已經是陳楠第三次打破地域的壁壘榮獲國際有數的文學獎了。

帶給老一輩作家的壓力可想而知了。

一個年歲不到三十的青年作家,取得了很多老前輩一生都難以企及的文學成就。

鐵會長專程針對此次陳楠獲獎,寫了一篇段搞發到作協的官網。

主要是意思就是激勵所有作家,要奮起的努力。

特別是那些總是抱怨大環境不好的作家,要向陳楠學習。

並且還建議大家,如果可以也嘗試著多領域發展,不要拘泥於一格之間,甚至還鼓勵大家也去嘗試著寫一寫國外的題材。

——

橫店影視城。

陳楠忙碌的接完一個有一個恭賀電話,大多都是京都作協裡熟稔的作家。

也有一些體制內關注陳楠訊息的人,也紛紛打電話過來道了一句喜。

片場裡,眾人看著劉茜茜開心的表情,又瞅了眼在哪不停打電話的陳楠,心裡都充滿了好奇之意。

只有少數的幾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下午,劉茜茜大手一揮,不但請了下午茶,還包下了飯店,晚上請客吃飯。

這時,才有人上前詢問原因。

“茜茜,是有喜事嘛?不會是你跟陳老師馬上要結婚吧。”

曾藜半開玩笑的問出了這個問題,引得所有人側耳靜聽。

“結婚還早呢。”劉茜茜遲疑的瞟了眼不遠處樹蔭下打電話的陳楠,還是說出了原因。

都柏林文學獎?

這個陌生的詞彙,在很多人腦海中浮現。

不等眾人查詢,有位北電的老戲骨解釋起來。

嚯!!!

雖然還是聽不懂這個獎項代表的意義,但掛上國際兩個字,想必是很有含金量的。

於是也都紛紛衝著劉茜茜獻上了恭賀。

劉茜茜莞起眼角笑眯眯的應對著眾人,陳楠得獎,她比任何人都感到自豪。

整個下午,劉茜茜都沉浸在喜悅當中,胡梅見如此,提前一個半小時下了工。

從第二天開始,陳楠就在橫店接受官方媒體的採訪了。

有時在片場,有時在外面的茶樓。

主要是文學相關的專媒,至於其他的一些蹭新聞的,陳楠一律不接。

這是時間,一直到月底,才稍微好點。

也是因為一件事,讓他暫時收起了心思。

劉媽媽還是沒有聽勸,重倉入了華夏股市。

自去年年底,上證指數從2400多點,一直到今年的四月底一度飆升到4500點。

陳楠在上個月就開始勸阻劉媽媽要小心,可以買,但不能下重注,最算下重注也要在五月底之前跑路。

剛開始,劉媽媽還聽勸,但從四月到五月,股市再次迎來一波新高,就徹底的將陳楠的話拋之腦後。

加上她年前買的,以及今年陸陸續續加倉的,前後超過一億人民幣。

幾乎是壓上了所有的家當。

陳楠之所以知道這個訊息,還是劉媽媽找女兒借錢,才知道的。

一開口就是一個億。

劉茜茜隱隱有些擔心,才把這個訊息告訴了陳楠。

“真的會崩盤?”其實劉茜茜也不太相信會崩盤,所有的訊息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各大財經版塊的媒體,都在為股市造勢,說會突破歷史新高,超過六千一百點。

但面對陳楠凝重的眼神,又有些不確定。

陳楠臉色一沉,沒有回答劉茜茜的問題,而是詢問道:“你借了多少?”

“沒,沒多少。”劉茜茜眼神有些閃躲,在對上陳楠直勾勾的眼神後,才小聲道:“八,八千萬。”

陳楠手指緊攥著茶杯,心裡衝刺著煩躁,這種明知結局,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深深產生一股挫敗感。

不但劉媽媽買了,他身邊的朋友,除了黃小明沒買多少,鄧朝、朱亞汶、張涵宇等都是重倉下注。

甚至馬威都買了兩個億的。

唯一的安慰就是劉茜茜沒有買,並且她大部分錢都在國外的股市裡。

原先陳楠還打算讓劉茜茜將國外的股票先撤出來,等這波行情之後,才進去。

如今看來,不能撤出來了,否則搞不好全都要被劉媽媽借走。

好一會,陳楠才重重的吸了口氣,平復起心緒,看到劉茜茜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腦袋默不作聲。

原本嚴肅的眼神,也倏地柔化開來。

他伸出手,摸了摸劉茜茜頭頂,突然沒由來的一笑:“那你現在不是沒啥現金了。”

“嗯。”劉茜茜低著腦袋,神色不明。

那是她媽媽,是從小護著自己,傾盡一生寵著自己的媽媽,她沒有理由拒絕,即便是明知這些錢到最後一分都沒了,她也會給。

“沒錢也好,正好可以安安心心拍戲了。”陳楠先是一笑,然後想了想,還是提醒道:

“你跟阿姨說下,不能在加倉了,尤其是不能抵押房產買股票。”

“我知道,已經說過了。”劉茜茜靠在陳楠懷裡,輕應了聲。

眨了眨眼的她抬起頭凝視著陳楠,還是不自禁的再次問道:“真的會崩盤嗎?”

“會。”陳楠很肯定眨了下眼,又微微搖頭:“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下個月,也許下下個月....”

上一世的記憶是六月份,不過這個時空還是不是這個時候就很難說。

但一定會崩盤,這是必然的,只是時間上不確定。

劉媽媽是重倉下注,她手上的單子過於龐大。

最好的方式就是從下個月開始,逐漸賣出去,否則一旦雪崩開始,這麼大的單子沒人會接盤。

可惜,他的話沒人會信,或者講,這種瘋狂的資料會迫使人失去理智。

哪怕是陳楠,如果不是知道情況,恐怕也不會比劉媽媽好到哪裡去。

“虧了也好,虧完了阿姨也就死心了,那什麼投資姐妹隊,也該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