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燃燒的天幕

帝國的艦隊已經在阿科爾達3號的衛星“露娜斯”的低軌道上就位。

隨著指揮官吳沁萌的一聲令下，帝國海軍開始了無情的屠戮。

一枚枚炮彈從宏炮中激發，一束束光矛匯聚發射，一枚枚魚雷呼嘯前進。

數分鐘後，眼前這個岩石星球就將徹底淪為人間地獄。

......

他們抬起頭。

——半個泰拉天前，他們公認的總督也是他們的軍事領袖，被外界稱為“鮮血伽瓦”的最高行政官向他們宣佈帝國的增援即將到來。

軌道上的爆炸正讓殘骸穿透雲層灑落下來。第一批暴雨般的金屬碎片開始墜入星球，像流星般拖曳著火焰。些碎片砸進地面，激起沖天的氣體與灰塵，另一些則敲打要塞的房頂。更沉重的大塊殘片像導彈一樣將房屋引爆。

冰雹般的碎片只是開始。更大的物體正在墜落：艦船的殘骸、軌道平臺的殘骸、船塢的殘骸......

——對於這些停靠在低軌道上的帝國戰艦，所有戰士們都尤為興奮，帝皇的天使們終於要接他們回家了。

不遠處一艘大型巡洋艦正從破碎的船塢中墜入瘠薄大氣層，那長達數十公里的戰艦在雲團般的碎片籠罩之下緩緩傾覆，如同一座山脈崩塌般宏偉至極。

它船尾朝下，墜向岩石地表。

——最先出動的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海軍軍艦，這些榮耀的戰士們激動地接近了帝國援軍——下一秒在無數的光矛前化為了灰燼。

第一枚物體落到了地面，那是一塊殘骸，他們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麼，他們完全不在乎，一塊船體，或者是軌道平臺。

它有一幢房子那樣大；它從燃燒的天空中以四十五度角隕落。它像流星般熾熱無比。它如同火箭彈空襲一樣轟然墜地。

——“露娜斯”地表的戰士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即使反應過來後，憤怒的他們也只是認為是一次荒誕的誤會。

它擊中了另一端的岩石平原。那衝擊波將他們全都擊倒在地。他們身邊身邊的鋼纜如同乾草般被撕成碎片。焚風呼嘯而來，讓他們難以立足，塵雲和暴雪般的微小碎片緊隨其後。緊接著天降大雨。那雨水滾燙灼人。那是被方才的衝擊所震飛和蒸發的地下水回到了地面。

——直到第一枚炮彈出現在雷達上，戰士們才意識到自己遭到了友軍的攻擊。

一秒之後，又有幾百萬噸的水向他們噴湧而來。那衝擊讓地下水脫離了地下河道，化作兩米高的大浪席捲周遭的乾燥地表。

“起來！”他們中的一人喊道，“起來快跑！”

浪頭將他瞬間吞沒，捲入激流。

他撞上一道柵欄，立刻緊緊抓住它，嗆著水，先是被那狂暴的湍流拽向一邊，之後隨著洪水猛然退去又被拽向另一邊。

——與其說是憤怒，戰士們更多的感覺是疑惑與失望。數十萬名戰士退守衛星“露娜斯”，堅守數個月，期盼來的卻是友軍的炮火。“戰友們”已經將他們定義為叛徒或是被腐化者。

更多物體開始墜落。兩枚巨大的碎片如同導彈般擊中不遠處。龐大的火團直衝天際。小一些的碎片砸落在各處，就像是輕型槍支發出的子彈。它們如同手雷爆炸一樣在地面轟出一個個坑：泥土，河水和稀爛的蔬菜四下橫飛。呼嘯聲，墜地的悶響，大地顫抖不已，泥土飛濺。他彷彿回到了阿科爾達，回到了那最後一趟地獄之旅。他感覺到那舊日的恐懼再次降臨，於是向自己的神祇祈禱，他的肺裡全是水。

雷霆般的轟鳴正像星際戰士的槍炮聲。如同床單在風中甩動時的爆響。一道道衝擊波撼動他的橫膈膜，在五臟六腑中引發陣陣顫抖。

親愛的帝皇，親愛的帝皇，讓我活下去，讓我活下去，我是你的僕人...

——更多的人的反應是不可置信，直到第一聲爆炸聲響起，他們才發覺了這個絕望的真相。一聲聲槍聲響起，無數人在難以置信中瞪大眼睛死去，他們用配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既然帝皇的天使認為他們是混沌，那麼他們將用死亡實現帝皇的意志。

不是炮彈，不是躲在堡壘廢墟中的野戰炮所發射的彈藥。不是炮彈，沒有燃油的刺鼻氣味，但同樣糟糕。

燃燒的殘骸正降臨在他們頭頂，如同瓢潑大雨一般，每個碎片都像一枚炸彈。

“找掩護！”他們中的一人喊道。

愚蠢。真愚蠢。這裡哪兒有掩護？天都塌下來了。

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死了。他看到一個人握著鮮血噴湧的斷臂，尖叫著在黑泥中扭動；他看到一個自己頗為心儀的女人，從冒著輕煙的衝擊坑裡露出半截殘軀；他看到一個男孩被壓扁的屍體，另一個雙腿不知所蹤的人正向前匍匐。

某個熊熊燃燒的東西像隕落的星辰般擊中了露娜斯地表的一座聚變反應堆群，大地驟然被顛覆。

那座反應堆群距離他們只有數十公里，很快一道比之前強悍數百倍的超級衝擊波就橫掃了半個大陸，

他們都死了。

......

吳沁萌滿意的看著眼前的轟炸效果，帝國海軍的轟炸幾乎摧毀了任何地表防禦，還毀滅了敵人的關鍵設施，引發了連鎖的爆炸。

曾經那個地表構築滿塹壕工事的堡壘星球已然不復存在，異端們徒勞的抵抗完全被摧毀。

這顆星球已經唾手可得，唯一的威脅就是地下的深層次工事，很快，戰團就會迎來新的榮譽。

戰團長這次與其它部隊一同搭乘空降到了地表，親自督戰。

六連的玄武神戰機在血紅的天空上呼嘯而過，不斷搜尋著可能的威脅，星際戰士們並沒有遭受什麼攻擊，進攻相當順利。

燒焦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早已化為焦炭的地面上，一部分地面甚至出現了晶化現象，佈滿了細碎的玻璃渣。

零零散散的凡人叛徒從各個地下洞口走出，卻沒有發動攻擊，他們雙目空洞，木然的走向星際戰士們，隨後在一聲聲的警告聲中被爆彈擊碎。

在星際戰士看來，這只不過是意志被擊垮的混沌叛徒。

部隊慢慢向著星球的中心、“鮮血伽瓦”的堡壘——露娜斯托堡壘前進，以包圍之勢逐步逼近。

越靠近中心地帶，遭受的反抗就越多，但弱小的凡人們哪能撼動星際戰士們一毛？他們只不過是現實逼迫著拿起武器爭取生存機會的普通人。

一名孩童突然從戰團長隊伍的後方一個隱秘通道中竄出，機警的榮耀衛隊兩槍打碎了他的大腿。

吳沁萌轉身靠近了這名只有12、3歲的孩子，那名孩子還在用僅剩的雙手拖著血流如注的身體緩慢向前挪動。

看見那名身穿藍金色盔甲的巨人向他走過來後，孩童倔強的抬起他的頭，向那名巨人吐了一口唾沫。

“你們就是傳說中帝皇的孩子吧，”男孩用顫抖的聲音講話，但眼中似乎燃燒著熊熊烈火，“我曾以為你們是天使、是救贖為我們而生，但我現在發現，你們就是一群瘋子！”

吳沁萌微微皺了眉頭，男孩咆哮起來。

“我的父親、母親、爺爺、哥哥，都死在了你們該死的轟炸中！他們有什麼錯，他們在阿科爾達星球上奮戰到最後一刻，他們有什麼錯！你們這群雜種，你們這些惡魔！”

男孩尖叫著一點一點爬向戰團長，身後的血跡在焦黑的土地上格外醒目。

“即使我懦弱的活了下來，我，我的孩子，我的親人還是會成為你們的犧牲品！你們不是英雄，你們是徹頭徹尾的惡魔！我們都被騙了！都要死了！都......”

身後戰團副官瀋陽瑞手中的爆彈手槍仍然冒著白煙。

“保持純粹，戰團長。”

“他明顯已經被混沌扭曲了思想，殺掉他沒有錯。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是戰士，戰團長。”

吳沁萌沉默不語。

佇立許久後，吳沁萌才重新上路。

每一步似乎都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