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還沉浸在這新鮮感中,聞言一愣,沒有發問,起身跟上。

三人回到存放雜物典籍的石室,滄岐順手放了結界,來到正對的木架上。

他隨手開啟上面的包袱,拿起其中一卷竹簡,在掌心一拍:“這些是歷年北洲修士中所發生的事件,還沒有整理。其中還有各地的隱秘門派,和散脩名諱,特別是有影響力的組織和鍛體修士。”

茜雪看著堆積如山的小包袱有些眼暈,又聽滄岐道:“每一甲子都有路家的小子送來,前幾年來過一次。”

之前阿雲的確說,見過一次路家人,原來是這樣。

六十年,這麼多的六十年!

茜雪這會兒才真實地感受到蒼岐山到底荒廢了多久。

“和庚寅界還未斷絕來往之前,也是如此行事?”茜雪問道。

滄岐頷首:“這些有引氣弟子負責歸整,不僅是北洲的,還有其他三洲。他們坐化之後,後來送來的這些便無人問津。”感受到茜雪的眼神,他道:“本座不耐煩弄這些。你每日用兩個時辰修編,那邊洞中的典籍你看過,該知道如何行事。”

茜雪急忙收斂眉目,乖巧答道:“晚輩明白了。”

她過了幾日百無聊賴悠閒的日子後,作息又被排滿。

她可是幾百年以來唯一的苦勞力啊!

晨起洗漱後,雷打不動的打坐修煉兩個時辰,然後給那窪菜田施法澆水,與林五在山林間閒逛一番找著吃食。

回來窩在典藏洞分揀這六十年的竹簡,一一修訂造冊,頻繁使用青誠古篆,茜雪對它更加嫻熟。

青誠古篆便是庚寅界修士中通用的文字,茜雪若有不懂,也會請教滄岐。好在茜雪不笨,滄岐也願意耐著性子多指點幾句。

一個多時辰後,茜雪會與林五吃些東西,再次鑽入典藏洞。

午後兩人會互相切磋喂招,有時也會與小猴嬉戲。末了研習自身和那些小法術,除了水木法術,其他對茜雪來說都有不小的難度,特別是火系法術。

日落時分聽滄岐講道,最後回到石室記下可琢磨之處,蓋上林五曬好的薄被睡下。

如此,日復一日。

………………

墨崬鈺受杖刑,花了十來天被墨夫人強按著養傷後,才無事一身輕地出門了。

出門之前,他去見了一次華毓。

“多謝你對舍妹的關照。”華毓如是說。

墨崬鈺覺得這個舅兄不錯,可後一句就聽華毓道:“不過,你做好無功而返的準備。路門規矩森嚴,外人很難入內。”

“你可有什麼辦法?”

華毓搖頭:“先母被路門逐出,哪還有什麼回去的法子?就算有,她也不會說的。”

墨崬鈺討厭他的那股冷靜,彷彿什麼都不能撼動他的理智。

他壓下要揍他的衝動,負氣道:“我去!你這個做兄長的不去尋,我去尋。”

墨崬鈺遞給華毓一個木雕離開,他總要試一試,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華毓摸著木雕發呆良久,原來那時候的阿雪是這個模樣……算上前幾年外出公幹,他已經三年沒有見過阿雪了……

墨崬鈺一刻不停駕馬先去了秦川,沒有所得,又直奔路門。

當問起當地人怎麼去路門,那些人會瞥你一眼將你周身打量一遍。

若是武夫,他們會指指側首的群山——自己爬上去;若是道士,他們會將你引去路霄堂,那兒自然有人接待處理。

若是你是官員,他們會熱情地為你介紹他們護山大陣——官家,您往那走,那是路門的正門所在,若透過護山大陣,路門門主會親自接待您,給您無上的尊重。

墨崬鈺聽見關於官員的那番話笑了,繼斟酌道:“老丈,在下想求助路門。”

“多少人想上路門,你以為你說想要幫忙,路門的俠士和仙師們就得幫你嗎?”老丈一副看多了他這種人的態度。

他又打聽了幾日這裡的規矩,決定闖山門——憑藉武力自己爬上去。

有不少武林高手想尋求路門劍法,便是如此行事。有極少的高手被路門賞識,授予功法,甚至成為摯交結義。

墨崬鈺戰敗了同行的人,又和那山裡的幾個守衛堪堪打了個平手,鑽了空子向上爬,又被上一層守衛擊敗。

墨崬鈺躺在地上數了數日子,已經一個月了。

他養了幾日傷,找到路霄堂。

“道長,道長,小的有一寶物想獻給門主。不知可否通傳?”墨崬鈺陪笑著問。

他想過很多法子,都行不通。

舅兄果然誠不欺我,他終於明白祝晴為何要纏著七娘去路門了。

“門主哪是你相見就能見的?長老?長老就更不可能了!我們都見不著!”

墨崬鈺拿出玄殞給他們看了一眼,又小心地收起。

“是好東西,不過,路門什麼好寶貝沒有?你這個也不算多貴重。”

路霄堂的道士被他磨了十天半月終於鬆口,答應為他通傳,至於什麼時候能見,就不是他們能做主的了。

這日,墨崬鈺被守衛擊中胸口,從崖上掉下來,沒有摔死,也沒有起身。

他就躺著看著那兩三個小點與守衛纏鬥著,然後被打落。

“真是堅韌不懈啊……”他喃喃,又焦躁地撓撓頭。

一雙雲頭靴走入他的視線,淡淡的聲音傳來。

“你就這麼躺著裝死?”

誰?!

墨崬鈺猛地翻身站起,抬眼就看見那路如玉的臉龐。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沒心沒肺不來嗎?”墨崬鈺上前就揪起他的衣領,惡狠狠唾棄道。

華毓看著他一身狼狽又兇狠的模樣笑了。

“事情辦完了,我就來了。”

“辦完了?什麼意思。”墨崬鈺訝然。

他知道熹王打回京都的計劃,現下正是著手去分佈人手設局的時候,他怎麼就離開了。

“字面意思。”

墨崬鈺鬆開手,歪頭看著華毓:“你忙了這麼久,花了這麼多少精力,就這麼把功勞拱手送人了?”

“我孤家寡人要什麼功勞?沒有家人可罰、沒有兵權可卸、也不用受刑。”華毓笑起來,眉目燦燦,戲謔時像極了茜雪的狡黠。

“你!”墨崬鈺語塞,又頓時消了氣,憤憤問:“如今怎麼辦?”

他又說了近日所為,華毓聽著點頭:“先回客棧休息,明日去路霄堂問一下,但我估摸著他們是不會理睬我們。然後隨我走……”

墨崬鈺哦了一聲,然後又瞪眼:“不要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