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墨崬鈺同行的當然還有杜校尉的一隊人馬。
墨崬鈺走到茜雪身邊,十分趁手地去揉她的腦袋:“好了,別多想,路門不會不管你的。”在她正要惱怒的時候收手,燦燦一笑,“我去安排弟兄們,你先休息。”
墨崬鈺擬了信函,杜校尉立即派人快馬送回京都。
第二日,還是那間酒樓,又是一頓離別之宴。
“晴姐,這次我真的要走了。”茜雪一點都不喜歡一次又一次的離別。
祝晴不在意,打趣道:“事成之後,我去京都喝你們的喜酒可好?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墨崬鈺喜不自勝,極為正經地點頭給祝晴斟茶:“晴姐一諾千金,那小子可等著晴姐的賀禮了。哎呦!”
他的腿被踹了一腳,抬眼就見茜雪怒瞪著他。
“墨崬鈺!”
“我在呢。”他笑眯眯答道。
打著斷茜雪惱怒的卻是一個男聲。
“墨兄,路娘子!”
茜雪抬頭,看見方亦同風塵僕僕大步走來。
墨崬鈺起身應和:“方兄怎麼來了千和城?”
茜雪起身拱手見禮,祝晴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方亦同笑答:“餘和城的事都辦妥了,某也得趕上走鏢隊伍。你們隨意,某先去用飯,稍後再聊。”
他對祝晴一禮,走到了一旁的空桌邊坐下叫來小二。
那玩笑和惱怒被打斷,三人品著美食指指點點,不再說離別的話語。
祝晴一如既往地忙碌,午膳過後丟下銀子又匆忙離開。
茜雪怔怔,墨崬鈺已然抬腿向方亦同走去。
“方兄。”
方亦同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伸手邀他坐下:“餘和城一行,讓人感嘆生死無常。”
墨崬鈺坐下撫慰道:“方兄節哀。某私以為鏢師走南闖北,歷練良多。”
方亦同笑著搖頭:“這次還真出乎了某的意料。”
“不知方兄走的是哪趟鏢?”墨崬鈺忽而問。
方亦同放下茶盞側頭問:“哦?墨兄可是要同路?”
他可是見了這少年郎有一隊人馬跟隨的,哪還要與別人一道行路壯膽?
若不是同路,這個問題委實有些唐突。
墨崬鈺笑答:“若是方兄不嫌棄,同行又有何不可。”
方亦同不置可否,緩緩道:“長興鏢局的名聲二位是知道的,我們走的鏢,不是勳貴便是商賈。這次去往靖國東部的平城,需要越過東海,是一趟極長的走鏢。”
茜雪在他對面坐下:“那裡倒是離路地不遠。”
路褐給她的路線裡有路門附近的城鎮,其中正有平城。
方亦同點頭,墨崬鈺望了茜雪一眼,收回視線附和:“確是長途跋涉。”
三人又寒暄了一陣又告別。
離開前,方亦同道 :“我休憩一日,後天清晨便要離開。”
這是在告訴他們自己的行程,至於墨崬鈺要做什麼,他沒有說明,他也不會在意。
客棧廂房外的走道里,茜雪看著墨崬鈺的腳步慢下來。
“七娘,我有話與你說。”
茜雪扯出一絲笑容停下腳步,昏暗的走道里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想好了?”
墨崬鈺一噎,忽然想逃離此地。
七娘知道了?她怎麼知道的?
茜雪卻沒有給他機會,她推開房門徑直走入,點亮燭火。
室內燈如豆,墨崬鈺卻無法遁形,亦不能退步。
罷了……
他的小書生啊,就是這麼聰慧!
“是我食言了。”
茜雪回過頭,望著他的眼,她要聽他說下去。
“我,我無法陪你去路門。不過七娘你放心,既然長興鏢局與我們的行路大致相仿,以他們的名望,託付於方兄很是安全。”
墨崬鈺一口氣說完,去看茜雪的神色。
茜雪面露失望,聲音微涼:“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我……”墨崬鈺一時語塞。
茜雪的面色沉寂下來,墨崬鈺彷彿看見那個嗜酒少女毫無生氣的模樣。
“七娘!”他不禁伸手握住她纖小的手掌。
少女的反應卻一點都不混沌。
茜雪甩掉他的手,厲聲嗔道:“墨崬鈺!你是我的誰?憑什麼幫我做抉擇!”
墨崬鈺被罵得愕然,他心裡想,小書生真的生氣了。而後的念頭卻是,小書生生氣的模樣真美。
茜雪氣得兩頰通紅,見墨崬鈺目光灼灼,更是惱了。她一把推開他,氣鼓鼓地衝向窗畔,啪啪地豎起窗,讓夜風吹入。
墨崬鈺這才冷靜下來,不敢再跟上,摸索著手指,不復之前的底氣:“七娘,都是我的錯。我承諾過你,要陪你去路門。可如今軍令如山,我無法抗拒。”
軍令如山啊……
她當然知道軍令如山,她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有什麼難處?
茜雪咬著唇沒有回頭,仿若未聞。
“七娘,我從前一直覺得兒女事都是長輩所操心的,可出了京都,我的心就不由己了。我不敢想象父親再會給我許下哪家的娘子,不敢相信我往後所娶之人不是你的日子如何過。”
戰場的磨礪,讓他自詡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可在茜雪面前他總有一股恐慌,害怕這個人忽然就消失不見了,尤其是她醉酒時那神情絕望得讓人心驚。
他要抓住她,抓住她。
茜雪想聽的並不是這些,可這些話彷彿一股熾熱的暖流在心頭化開,讓她無法再生氣。
她轉過身眼眸低垂,聲音從喉間溢位帶著猶豫和軟糯:“嗯,讓你為難了。”她自覺太過柔弱,輕咳一聲找回自己的聲音又道,“你還是要去青山城嗎?可是有了戰事?”
墨崬鈺一愣,竹筒倒豆子般說來:“靖禹邊境又有動亂,父親請旨派我去助宣武軍。”他苦笑,“這次是實打實的軍令。文相爺那邊不好應付,這次的調派正好一箭雙鵰。我先去青山城,日後如何還得看趙將軍示下。”
茜雪沉靜如水,沒有面露不滿反而點頭:“宣玉,你去青山城罷,你有驍騎營的精兵隨行,我放心。我隨方兄走,你也不必擔憂。”
鎮遠將軍最有威懾的便是他的騎兵,靖國無人不知。
墨崬鈺又一愣,這話極為理智,他聽在耳裡似乎又有一絲賭氣,讓他升起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