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理?你……你是夢橋的好友嘛?你還活著啊?”申遠志有些驚訝,他原想著雖然自己幫了這位自家女婿的朋友躲過必殺一劫,但面對層層追捕,他多半還是要進入大牢的,在那裡面遭受笞刑,焉有命在?

可時隔一月有餘,居然還能見到這大活人,屬實是福大命大。

申遠志也知道開口說得有些唐突了,剛想再辯解一番時,卻見這面前漢子站了起來,一臉正色地看著自己:“小子戴天理向恩公問好,小子這一月光景大都是在山林中度過,渴了就喝甘泉水,餓了上山打個獵,有時還能去捉魚摸蝦……總而言之,這一個月,俺過得倒是充實得很。”

申遠志聽過戴天理的所見所聞後也是心生感慨,這位僅有幾面之緣的後生竟如此與自己投緣,心中亦是一喜。

但嘴裡卻還是一副平淡地語氣:“嗯,只要習慣了就好,想當初老夫年輕時也是為了驗證一身所學開始遊歷山河,這其中受過的苦對我而言,無外乎是一種金銀都無法比擬的財富。”

呂小四是何等機靈的人物,聽到老人話音一轉,拍腦瓜一想多半是這位爺兒想傾訴傾訴其曾經的過往了,這種好事,怎能錯過?

“哎,申爺,您若是想和我講述您的生平過往就儘管講吧,我們仨今個兒也是閒著日子,天理大哥現在反正住在您這也無妨,有的是人能聽您講。”

這些話語流過耳道,溯流道申遠志的大腦裡,不禁微微一樂,輕咳了咳隨後說道:“既如此那你們也別嫌老夫嘮叨,年紀大了總愛回望過去。”

戴天理三人齊聲發問:“你不嘮叨!”

申遠志咧嘴一笑,隨後說起來曾經的往事:“老夫我啊,曾經也是和你們一樣,年輕氣盛又意氣風發,總有著想向外闖蕩的機會。”

“我生在漁陽城石匣堡處,本是軍戶子弟,但生平不愛殺人放火,專愛求醫問卜,總是有著一籮筐的問題要追著堡鋪子裡的郎中的尾巴根去問。”

“直到聽聞南邊有洋人軍隊聯合起來打入京城,皇上帶著皇后倉皇逃竄,拋棄了那萬千百姓於不顧,我就心裡明瞭了,這片天地終不是那麼幹淨清白……”

“我跟著那郎中把他的本事悉數掌握於心,帶著藥囊開始遊歷起來,遇到過很多人,也經歷了不少事兒,後來,心氣兒平了,便回到家鄉侍奉好我的爹孃,娶了一房媳婦,姓沈,性子溫婉得很,只可惜生冰兒的時候難產,唉~~”

呂小四也是唏噓起來,繼而問道:“那您現在除了冰兒姐她們也算是孑然一身吧?倒也悽苦。”

“哈哈,或許是吧,但人活這一世,總是要有所求的,孑然一身又如何?妻妾成群又何妨?只要能做到心中一片坦然,那便夠了。”申遠志認真回道,過了會兒又拍了拍腦袋,說道:“呂家娃娃你說老夫孑然一身倒也未必,據我所知,老夫的內兄直到現在身體還算硬朗,他家的兒女眾多,英才也不少,我那小外甥好像聽說是到了海上去揍倭寇了,倒也不知有沒有後代傳下……”

呂小四等人見著此時正在回憶的申遠志也是一臉無奈,但他們此時能做的,無外乎等待二字。

這時,呂小四突然翻了翻眼皮,開口道:“天理大哥,您這根到哪都不撒手的棍子挺特別啊?我感覺看上去挺眼熟的。”

吳奎一聽就明白他四哥是想岔開話題換條線 連忙點頭附和道:“對啊對啊,天理大哥,我也好想知道啊,您能不能講一下?”

原本還在耐心聽申遠志講述過去的戴天理這時才低下了頭,摸了摸背在後面的打狗棍,簡單回了句:“沒啥特別的,這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大哥臨終交代我的遺物,我這也是代為保管而已。”

呂小四一聽越發來了勁頭,“天理大哥,您能不能讓我仔細地看一下,我可能對你的這根棍子有些印象。”

戴天理揮了揮手,笑著說道:“一根破棍子而已,有啥好看的。”

這時候坐在凳子上的申遠志也是被勾起了興致,衝戴天理說道:“天理,我也有點好奇,能拿出來讓老夫端詳一二?”

戴天理是敬老的,既然長者開了口,他二話不說就背部一發力,將打狗棍拿在了手上,並遞給申遠志端詳。

申遠志剛一入手,就感到這根棍子格外的沉,稍微用了下力,雙手握住兩端,眯著眼觀察著,一邊觀察一邊嘴上還說道:“很沉,這是六盤木嘛,以此棍之力,足夠磕斷精鐵了吧?”

戴天理摸了摸頭,也是憨厚地笑著,“恩公,俺其實也沒咋用過,但至少這根棍子拿來砸核桃好用得很。”

吳奎也是點了點頭,讚許地說道:“嗯嗯,還不止能砸核桃,天理大哥還用這根棍子把熊瞎子都能敲迷糊了,可厲害了。”

屋內氣氛正是融洽,而這時一旁沉默不語的呂小四突然一拍腦門,驚訝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熱河,那府。

“那圖魯!你是不是長本事了,看起來挺能瞞我的啊,那你就 繼 續 吧 !”

那素芝此時正一隻手扯著老弟的耳朵,一邊詢問自家老弟對那件事的後續,而且蕙質蘭心的她也明顯察覺到爹爹似乎有事情瞞著她。

“老姐,疼!我……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爹也沒告訴我,爹現在一整天神出鬼沒的,我上哪去找他?”那圖魯有些不忿的說道,但手並沒有用力擺脫那素芝的控制。

“真的嘛?爹也沒告訴你?”那素芝疑惑道,雙手托起白玉般的下巴,垂下頭思考道。

“去,出去玩去,讓我一個人靜靜!”

“好的老姐,老姐你有事吩咐婆子們叫我啊,我隨叫隨到!”那圖魯張口就說,隨後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屋門。

那素芝苦思冥想無果,最終還是選擇暫且放棄,先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如她內心深處所想的那樣,她猜測她爹正是販賣黑疙瘩的幕後黑手,但是這種想法很快就被她否決掉了,因為她不敢那麼想,可單單就從這一點來看,她那素芝若是想去試探口風,恐怕就是真的竹籃打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