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的京城,城裡邊雖說是有了些洋辦企業,但是更多的人還是習慣於呆在自己的舒適圈。

戴天理也是如此,儘管此刻的他在經過和洋人的爭鬥後,性子已經收斂了很多,不再是當初那個毛毛躁躁的年輕漢子了,可他還是接受不了去洋人所在的工廠幹苦力活的工作。

如今的他深知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吃了上頓沒下頓,眼看自己臨走之前老爹給他的盤纏就要見底,他這才興起了街頭賣藝的想法。

“我就街頭賣賣藝,不惹事沒大礙的……”戴天理心裡默默想到,隨即他就從旁邊找了一張破碗,放在舊市場的一角,自己在外不遠處站好,並將侯大哥臨終前託付給他的棍子緊緊攥著,開始在街上揮舞起來。

一開始大清早起來逛市集的人並沒有太多,但在戴天理開始將手中的打狗棍舞得是虎虎生風時,圍觀的百姓是越來越多,有的感興趣的率先朝碗裡扔了兩個大子兒,嘴裡喊著:“再翻一個!”

戴天理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裡越是高興,身體上的動作那是越來越快,碗裡的錢也漸漸多了起來。

可就在戴天理心裡想著中午能夠飽餐一頓時,就聽周圍有人喊道:“快走!巡長來了,快點跑,別讓這段扒皮抓到把柄!”

戴天理親眼目睹,自己原先圍著一群人,就剛才那一嗓子,這周圍的人就一窩蜂似的飛散跑掉。就在他還納悶是不是自己的表演不好看時,周邊的有好心人口頭多說一句:“耍棍法的大個子,你快點收拾錢趕緊逃脫吧,被段巡長逮上了你今天的彩頭全都白搭!快點跑吧……”

戴天理眼睛耳朵好使,在聽清楚那好心人的話後他先不慌不忙的將碗整個揣進兜裡,隨後扛起棍子一邊雙眼掃望地形一邊慢悠悠地走著。

“前面的大個子,你給我停下!”戴天理在聽到後面傳來一片公鴨嗓的聲音後,箭一般的飛馳而出,後面的巡長只得招呼起後邊的幾個兄弟連忙跟上。

戴天理不傻,他左轉一圈,右拐一下,在確保後面的人被自己轉迷糊後,這才飛奔而去,可這不成想在一處破房拐角處正好迎面走出一人,和正在跑路的戴天理撞在一起。

打狗棍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和破碗碎掉的聲響正好把巡警聽到了,戴天理見狀不好,連忙撿起打狗棍,抓了一把銅子塞進兜裡,然後扶起被撞倒的那人,道了聲抱歉後就背起這人踉踉蹌蹌地往前跑。

巡警們在後面飛快地追,戴天理揹著人在前面敏捷地跑,還時不時地注意背上的那個人。

“前面五十步後往左走,看到一棵大槐樹就迅速右轉,看到一道圍牆就鑽過被雜草擋住的洞,進了洞就安全些了……”背上的那人忽然醒轉,對前面的戴天理說道。

戴天理二話沒說,飛快地照著此人說得路線跑,很快就到了圍牆邊上。

戴天理一時著急,聽著後面巡警的腳步聲,也沒時間去找洞,看著這牆約莫有三四米高,心裡一橫,先是把背上的人借力甩上牆頭,自己在把打狗棍扛在背上的衣兜拴緊,然後猛地一躍,雙手再一攀牆,再發力就翻過了牆頭。

緊接著雙手抻平,往下掉,最後一跳落在平地上,戴天理沒忘了被他甩在牆頭上的人,拽住那人的腿,然後順勢就扛在肩頭上,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一處瓦房前撞見一女子後才停下。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揹著我丈夫?”那女子舉手握拳說道。

戴天理心中一驚,撞到正主了,這下就我怎麼說啊?

迫於無奈之下,戴天理說道:“這位姑娘實在是對不住了,我揹著的先生是我之前匆忙逃跑之際不小心誤撞到的,因為是於心不忍,又害怕這位先生被巡警追上遭到毒打,我就被迫把您丈夫擅自帶走了,還請您見諒,多包涵。”

說完,戴天理雙手抱著棍拱了拱手。

那女子輕快地走過去,抬頭一看果真是自己的丈夫,便連忙招呼戴天理揹著那人進到她後面的屋子。

戴天理有些拘謹,但還是進去了。

看到一間陌生的屋子出現在自己眼前,把自己揹著的男人輕輕放在床上,戴天理恍若隔世般顫顫巍巍地摸了下柔軟的床,不知怎的戴天理莫名想起了自己那個每天扛著刀追在自己後面砍得老爹,想起了那個一整日被其他人聚在一起欺負父母雙亡的小蝦米,想起了自己的素芝妹子……

就在戴天理回憶之時,之前的那名女子打了一盆水就端了進來,盆上掛著一條汗巾,“麻煩讓下,我先把我丈夫叫醒。”戴天理連忙起身給那女子騰出一個身位。

說話間,這女子還不忘打量起來了戴天理,見他一副破爛衣衫,心裡倒也沒太在意,開始把汗巾沾上水,慢慢給床上的人擦拭起來。

一旁的戴天理見狀只覺得頗為尷尬,站了一會兒後便就去門口拄著棍盤腿坐下,左手拉緊衣帽,以防被他人認出。

很快,床上的人悠悠轉轉就醒了,一旁的女子臉上的擔憂這才消去一些。

“夢橋,你怎麼了?怎麼被人扛著回來了?”

女人婉轉的聲音傳入戴天理的耳中,令其不禁回頭觀尋,這時才發現,那女子的長相竟如同羊脂白玉般純淨,一對彎彎柳葉掛在一雙美目上,櫻桃小口一點點,雖穿著素淨但依舊能看出優美的曲線。

戴天理有些痴了,他此刻有些沉迷其中,突然心頭想起了素芝的身影,這才醒轉過來,正聽到屋內那人在找自己。

“對不起,實在是對您不起了,我忙著逃卻忘了路,竟撞上了您,是我該死……”戴天理正彎腰致歉,不想床上那人卻抬抬手示意不打緊,“兄弟,你這又是何必呢?我也要跑出那幫巡捕的視線,你這也是幫了我啊!趕緊直起身子吧!”

戴天理還是有些猶豫,卻聽到那人開始自報名姓,“兄弟,在下是紹興府方兌方夢橋,這位是我夫人吳冰,我們只是露宿京郊的一對普通夫妻而已。”

戴天理啞然,隨即抱拳說道:“在下乃熱河,戴天理,朝廷通緝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