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時遠離這句話,霍燃沉默片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男人。

或者,除了他愛的人,根本沒有人可以安慰現在這個他。

“你……還能轉世嗎?”霍燃問。

時遠離扯了扯唇,“怎麼可能?我做了這麼多壞事,等待我的不是魂飛魄散就算好的了。”

霍燃抿了抿唇,“這麼多年,你見過你的妻子嗎?”

“沒有。”提到這個話題,時遠離的聲音都變得沉重,“我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去哪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幫你找吧。”霍燃忽然開口,“如果這樣,能讓你少一點遺憾。”

時遠離轉動一顆眼珠子,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出身不凡的少年,“你為什麼會幫我?不害怕嗎?”

說完這話,時遠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二十年來,沒有人能看到他,時間太久了,久到時遠離也不知道,正常人看到他這副模樣,應該有的反應是什麼。

“沒什麼好害怕的。”霍燃轉過身,朝霍家走去,“沒死前,你也是人。至於我想幫你這件事,只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有時間去找我同學麻煩。”

時遠離笑了,“真是不懂風情,我年輕時可比你溫柔多了。”

霍燃沒有回答,“你沒有去的地方,可以來我家。”

“不用了,你家我進不去。”時遠離仰頭看向面前的別墅,轉了轉眼珠子,如果他的臉完整,現在應該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霍燃走進客廳,傭人在做晚間衛生,霍初宜躺在沙發上看書,沒看到霍知棠的身影,大概是在休息或者洗澡。

“這樣對視力不好。”霍燃瞅了眼霍初宜。

霍初宜視線越過手中的書,看向霍燃,“沒事,把你同學安全送回家了?”

“嗯。”霍燃應了聲。

正準備上樓,忽然又聽到霍初宜的聲音,“剛才門口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聽到這話,霍燃猛地頓住腳步,轉過身看著霍初宜,平復語氣,“沒有人。”

“這話你和鬼說。”霍初宜雙手啪嗒一下把書合上,接著從沙發上坐起身,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雙手環胸看向外面。

幾秒鐘後,霍初宜偏頭看向霍燃,“他還沒走,霍燃,那個人到底是誰?”

霍初宜語氣認真,她認真起來挺可怕的。

“一個老師。”霍燃回答。

霍初宜抿了抿唇,“我問你他是不是正常人?或者說,根本不是人!”

剛才那人明明只有半個頭,全身還都是血,霍初宜就是傻子,也看出不對勁。

她擔心霍燃是被什麼髒東西纏上了。

霍燃沒想到霍初宜竟然能看到剛才那個老師,他看了眼正在做衛生的傭人,走到霍初宜身邊,低聲說,“姐,他……是死人。”

儘管已經提前猜到了,親耳聽到霍燃說,霍初宜還是嚇到了,精緻的臉頰驟然間泛白。

霍初宜打了個寒噤,渾身起雞皮疙瘩。

“霍燃,你是開玩笑嗎?”霍初宜期待地看向霍燃。

霍燃垂眸看向霍初宜,冷靜地搖頭,“我沒有開玩笑,姐,我很認真,也很清醒,你看到的那個老師,是個死人。”

霍初宜額頭快冒出冷汗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也有點不願意接受。

霍初宜叫來一個女傭,聲音讓人聽不出來情緒,她讓女傭去門口,讓站在門口的那個人進來坐坐。

女傭聽到這話,嚇了一跳,“初宜姐,門外沒有人啊!”

“真的沒有人?”霍初宜皺著眉問。

女傭更加害怕,點點頭,“沒有人,我看得很清楚。”

“那應該是我看錯了,或者那人飛毛腿,在我看到他前跑了。”霍初宜漫不經心道。

女傭:“……”

這時候,洗完澡的霍知棠下樓,霍初宜又問了霍知棠同樣的問題。

霍知棠一臉懵逼,看她表情霍初宜就知道了,她看不到。

等霍知棠回樓上,霍初宜才看向霍燃,目光復雜,“阿燃,我們倆是什麼人?”

“二郎神的傳人。”霍燃面無表情地說。

霍初宜:“你是怎麼做到面無表情說出這麼離譜的話?這話你自己信嗎?”

“以前不信,現在有點信。”霍燃繼續面無表情。

霍初宜:“……”

這孩子沒救了。

“阿燃,我覺得我今晚會做噩夢。”霍初宜說,她和霍燃一起站在落地窗前,時遠離應該是離開了,他們看不到了。

霍燃抿了抿唇,“姐,其實鬼也沒什麼害怕的,那位老師看起來也不像是壞蛋。”

“我知道,可還是忍不住害怕。”霍初宜嘆了口氣,“剛才你站在外面這麼長時間,應該是答應幫那個老師什麼忙了吧,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我害怕,你有什麼麻煩需要幫忙找我就好。”

霍燃應了聲。

霍初宜回房間,剛才的視覺體驗和聽覺體驗帶給她的衝擊力太大,她需要冷靜冷靜。

……

從霍燃答應幫助時遠離那天起,時遠離就時不時在霍燃面前晃悠。

霍燃有時候還是挺擔心的,生怕時遠離再控制不住自己罪惡的爪子,把目標對準沈聽雨。

因此,這段時間,霍燃每一天心裡不忐忑的。

偏偏學校的資料又不太好找,都快暑假了,霍燃還沒找到九中有關時遠離的任何資訊,霍燃都快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九中的老師了。

“霍燃,你最近心情不好嗎?”沈聽雨問,第二節大課間下課,沈聽雨本來打算出去玩的,想了想,還是決定留下來問問霍燃怎麼了,反正大課間下午也有。

霍燃單手撐在課桌上,聽到這話,斂了斂眉,“有點,沈聽雨,你認識時遠離這個老師嗎?”

“時遠離?”沈聽雨皺了皺眉,“不知道,但是我記得我們學校有個老師和他名字很像,是叫施淵理。”

“施淵理?”霍燃念著這三個字,忽然茅塞頓開,找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找到時遠離的任何資訊,如果他沒有說謊,那就是他記錯了自己的名字。

二十年沒有同人打交道,忘記自己名字這種事,也並非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