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花旗族聚居地。
“誒,你們說融小姐還真是奇怪,怎麼前幾日還喊著無聊,出去晃悠了一趟回來,就把自己鎖在藏書閣裡不出來了?”
“噓!輕聲些,我聽說呀,是去外頭遇上人類了。”
“人類!”
“人類?”
“哼哼,我估計呀,咱們融小姐正想法子,看如何能消滅掉那群人類呢。就是因為那些臭道士,咱們才不得不越搬越偏,真是煩死了。”
“就是就是,原先還總能去外圍的林子那兒轉轉的,近幾十年,為了防著那些人類,族裡可是管的越來越嚴了。”
“對了,我還聽說...”
...
“吵死啦!!!”花融忍無可忍的從視窗探出腦袋,“要聊天上別處聊去,別在這兒打擾本小姐看書!”
原本嘰嘰喳喳的族人們,瞬間作鳥獸散。
用力關上了窗戶,花融重新坐回書堆,捧起一本剛找到的泛黃古籍,喃喃唸到,“於“氣”的修行,妖一直以來都有著遠高於人的優勢,妖力隨著妖的誕生而出現,妖的漫長生命也給了妖力無限發展的...”
頹廢的把書放下,大字癱倒在書堆上,她揉了揉腦袋,“誰要看這種東西啊,我要找的是隱去妖力的法子,啊,煩死啦!怎麼樣才能藏匿住身上的妖氣,不被那些臭道士發現啊!”
正是煩躁的時候,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股淡淡的橘子味兒,她警覺的坐起身,“什麼人?”
“若是想尋隱去妖力的法子,我這裡倒是不少呢。”說話的人瞬息之間出現在她面前,花融嚇的不敢動作,聲音也被封在喉間。
來人一身黑色長袍,整個人都隱在黑暗之中,唯一露在外面的手,白的可怕,花融看不清他的臉,但直覺告訴她,他應該是在笑的。
“哎呀,是我唐突了,好像把這位美麗的妖精小姐給嚇到了呢。”他這麼說著,語氣裡卻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
花融嘗試著開口,卻發現喉舌之間彷彿被人設下禁制,根本發不出聲音,她睜大了眼睛,裡面寫滿驚恐。
究竟是什麼人?竟能逾越父親在族中設下的重重結界,悄無聲息的來到這裡。
他很強,比父親還要強。
“很想再見他一面吧,那個固北山莊的少年。”
恐懼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來人輕笑道:“咦,忘記了,你還不能說話呢。不過,答應我,解開之後也要乖乖的哦。”
他一勾手,花融發現自己好像能出聲了,她依舊屏著一口氣,努力向後退去,想與那人拉開些距離,沒幾步便撞上了身後的木頭架子。
腦袋撞上架子,發出砰的一聲響,她疼得輕叫出來,倒把那人逗得更樂了。
“不用怕,若我想殺你,也不過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何必與你多費口舌呢。”
花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聲說到,“你不敢殺我,你,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他可是花旗之王!”
那人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區區花旗族,也敢與我叫囂。”
他發狠似的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蒼白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那不妨告訴你吧,我呀,我是這世上唯一的神!”
瘋子,這人一定是個瘋子,一個擁有著強大力量的瘋子,好可怕。
“你,你既然不殺我,那一定是對我有所圖,說吧,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或者是...要我做什麼?”
“唔,不錯,你悟的還挺快的。”那人鬆開她,向後退了兩步,懶懶的坐在書堆上,“我這兒呀,還真是有個小忙要你幫呢。”
“幫忙?什麼忙?”
“誒,那個先不急,”他擺擺手,眼光落回花融身上,上下掃視一番,“放心吧,叫你幫忙,可不是讓你吃虧的,我可以先幫忙解決一下,你的大麻煩。”
兩人之間的距離雖然拉開了,花融卻仍然保持著警惕,眼神死死的盯著他,“哼,你能幫我什麼?”
“當然是,助你斂去妖氣,混入固北山莊內,與你那小情人終成眷屬咯。”
“為什麼,你、你會知道...”
“哎,你看,心動了吧。這個忙呢,我也不白幫,你要付出一點點代價。”他拿起手邊的一本書,隨意的翻看起來,語氣中帶著笑意,“你願意嗎?”
“我可不會天真的認為,你真的是在給我選擇的機會。”她深呼吸一口氣,“的確,你提出的條件很誘人,只要這個代價不損我族利益,我都可以接受。”
“有點兒意思,放心吧,你那些族人對我來說沒什麼用。我要的,是你的--妖丹。”
“什麼意思?”花融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什麼。
那人見狀嘆了口氣,雙手背在腦後,“嘖,這才誇你悟得快,怎麼一下子又傻了。你這些天看的書也不少了,應該知道,想完全隱去妖氣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它從源頭處徹徹底底的消失。”
她的臉色刷一下白了,呼吸也亂了起來,若失去妖丹,從前百年修行便全部毀於一旦,一切都得從頭開始,還有父親與族人...
但若是拒絕,眼前這個人只怕...
她又想到那個難堪的夜晚,沈儀乘風而來,救她於危難,那日,月朗星稀,月色清輝灑在他臉上,勾勒出他俊秀的眉眼。
真的,真的好想同他站在一起,看日月輪轉,守地久天長。
...
她垂了眼眸,苦澀的扯起一邊嘴角,“看如今這狀況,我好像也沒什麼拒絕的權利。”
那人聽她這樣說似乎有些意外,略一偏頭,“倒是個難得爽快人吶,既然這樣,我就免費再附贈你一點好東西吧。”
花融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突然覺得有一陣強烈的睏意席捲而來,天旋地轉,很快,她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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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醒啦?”
再次醒來時,眼前是一張年邁的臉,那老婦人的臉上爬滿了皺紋,正擔憂的看著她。
啊,好疼,四肢百骸的無力感,還有空虛氣海處劇烈的疼痛,讓花融的眉頭緊緊擰住。
她臉色蒼白,身體因疼痛而顫慄,額頭上分泌出細細的汗珠,說不出話來。
“哎呀,這是怎麼了?你等等,躺著別動,我給你把胡大夫找來。”
那老嫗轉身就出去了,留下花融一個人躺在床上,清晰的疼痛感不斷從身體各處傳來,啊,頭也好痛。
這裡,是哪兒?
她躺在床上,偏頭看了看,這是一間簡單幹淨的小房間,像是一間農舍,窗戶外頭傳來些雞鳴狗吠,男男女女講話的聲音,還有些飯菜的香味飄進了來。
人類的村莊嗎?
“是呢是呢,這都兩日了可算是醒了,胡大夫你快給她瞧瞧呀。”
“好好好,齊大娘您彆著急,我這一把老骨頭可是經不起拉扯的。”
很快,那老嫗便扯了個郎中模樣的人進來,那郎中身材瘦高,挎了個大號藥箱,臉上留著山羊鬍,不大的三角眼有些渾濁。
他被老嫗摁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姑娘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這麼說著他就伸手準備去號脈,花融手向後一縮,避開了他。
疼痛稍有緩解,她警惕的看著這兩個人,開口問道,“你們是何人,在這裡又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姑娘你別怕,咱們這兒啊,是安溪村,我老婆子姓齊,他呢,是咱們村裡的胡大夫。兩日前,你暈倒在村子口,我們就把你帶回來了。姑娘啊,你是哪兒人啊,怎麼到這兒來的?”
那齊大娘聞言,一屁股坐到她的床沿上,絮絮的說起來。
安溪村嗎,這是哪兒?
妖丹,消失了,四肢綿軟無力,讓她提不上勁兒,是那個人,是他乾的!
頭好痛啊,她皺了皺眉,緩緩開口,“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齊大娘同胡大夫對視一眼,齊大娘嘆了一口氣,接到,“這,還真是個可憐的姑娘,剛碰到你時,什麼隨身的物件都沒見著,只怕是被山匪給劫了。如今,這還失去了記憶,這可怎麼辦吶。”
花融接受著來自二人憐憫的目光,心下思量著,“此番倒謝過二位救命之恩,只是,我如今,什麼都不記得,怕是...”
齊大娘瞭然的笑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姑娘不必憂心,我們這兒雖然談不上富裕,但也不缺你這一口飯吃的,你先安心住下,待身體好些再做打算吧。”
花融聽著,突然覺得,人類,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樣呢。
她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那便謝過大娘了,只是,我也不能佔您便宜。”
她取下手上的一串珠子放到齊大娘手中,“這珠子似乎是我一直隨身帶著的,看上去成色還不錯,便贈與您吧。”
齊大娘也不急著推辭,溫言道,“好姑娘,你如今記憶全無,我又豈能乘人之危。這珠子我先幫你儲存著,若你日後還有他用,儘管來我這處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