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看到成之嶽警惕的目光,成楠露出了一個一如既往的微笑。

“怎麼,是看到我是太害羞了,說不出來話嗎?”

成之嶽晃神了一下,因為不管是用詞還是語氣,都像極了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但他搞不懂的事情是,如果他真的是成楠,為什麼看到了現在的他們的狀況的時候,他能忍住一點也不動?

畢竟…

畢竟他確實和他有血緣關係…

成之嶽沒吭聲,但是他暗地裡給繡繡傳遞了訊號,讓她保持警戒。

而另一方面,他也收回了小仙人掌,讓小仙人掌埋伏在成楠和嶽和的必經之路上。

雖然不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但是成楠已經讀懂了成之嶽這個眼神中的警惕意味。

他不禁笑了一下。

看樣子這小子還是有長進的,至少看見至親之人的時候,他也會下意識地保持警惕。

不過可惜了,這種警惕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說時遲那時快,嶽和的身形頓時消失不見,而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深沉到幾近於黑色的殺人藤。

成楠這個時候,他的臉上還帶著笑意,只不過那笑意看上去很是冷漠和殘酷。

成之嶽已經意識到了不對,他迅速讓繡繡飛射出去抵抗嶽和的殺人藤形態。

但是一個小小的異植怎麼能比得上二十多年的異化的嶽和。

嶽和看著氣勢洶洶的繡繡不僅沒有避開,反而主動纏繞上了繡繡,藤蔓互相糾纏,一深一淺,從枝幹的粗壯程度和茂密程度來看,這兩者好像不相上下,但是隻有繡繡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吃力。

但是也沒有辦法了。

她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自己的爸爸!

繡繡在這個時候不禁想起了曾經的一點一滴。

她想起來了,自己是怎麼在爸爸的掌心中冒出了頭,然後越長越大的,也想起來了,她是怎麼保護的爸爸。

雖然說那一次讓她休養了很長時間,但是她依舊不後悔用自己的身軀保護爸爸和蘇陌哥哥。

而之後,她跟隨著爸爸和哥哥們的腳步一起冒險,她釣過魚,殺過畸化生物,也救了很多的人,這對於一個小小的異植來說,也足夠了。

她想,就算她永遠死了,爸爸和哥哥們也會永遠地記得她的,那麼這樣,也就足夠了吧...

繡繡想到這裡,忽然用盡了自己全身上下全部的能量。

綠色的枝條忽然散發出了相當的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刺眼到,成之嶽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

但是此刻的他心裡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可是對於嶽和來講,這仍然是螞蟻和大樹的區別,嶽和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絞殺了繡繡。

成之嶽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忽而感覺自己的掌心處傳來了一種撕裂的疼痛。

“嗬——”

而那邊嶽和纏繞著繡繡,甚至還將繡繡的殘枝從成之嶽的手掌心中帶出來,成之嶽剛才感覺到的劇烈疼痛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成之嶽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流淌下了綠色的汁液,緊接著就是紅色的液體。

綠色汁液是繡繡的,那是她生命的最後。

而紅色的液體是他的,是他的鮮血。

看著兩種不同顏色的液體逐漸混合在一起,成之嶽慢慢攥緊了拳頭。

他努力地忍住即將溢位自己眼眶的淚水,然後抬起了頭,執著地看著已經重新變成了人形的嶽和。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分段分節的嫩綠色的柳條散落在了地上,再也看不出來有生命的跡象,它再也不會動,也不會嘰嘰喳喳地叫他爸爸了....

不過看到這一幕,這兩位家長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嶽和甚至開口道:

“這個柳樹太弱了,還是殺人藤更適合你一點。”

成楠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成之嶽從他的表情來看,他就是這麼想的。

而實際上,成楠現在所擁有的的殺人藤其實就是從嶽和身上切下來的一段,殺人藤不僅攻擊力強悍,而且也十分護主,對於成之嶽這種自己就不是很強大的異能者來說,是非常適合的。

然而,他們兩個人的這種話在成之嶽聽來,無疑是火上澆油。

他們殺死了自己本命異植,還用一種教訓孩子的語氣教訓他?!

他們不是生他的,不是養他的!

憑什麼這麼對他!

可是他更加清楚了,如果他和小仙人掌莽撞的衝上去,不但給繡繡報不了仇,或許小仙人掌也會死在對面的兩個人手上。

他必須想辦法。

可是成之嶽怎麼能想到呢,對面兩個人的目的根本不是這個。

成之嶽一時的隱忍根本換不來什麼。

不過嶽和是滿意的,至少成之嶽已經很乖乖巧巧了。

不過,成楠可不覺得成之嶽就真的乖巧了,他笑了一下,然後忽然動了。

雖然在姜化無的身邊遍佈著腦線,但是對於成楠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大事。

他直接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拿出了一把剪刀。

那把剪刀並不是聖潔之物,甚至說它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邪惡氣息。

成之嶽皺眉,在知道成楠要對姜化無動手,他怎麼還能忍得住?

他直接讓小仙人掌動手,而小仙人掌立刻將刺從自己的身上卸了下來了,然後對準了成楠就飛射了過去。

然而,成楠的動作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改變。

可是成之嶽知道,他只不過是有恃無恐罷了。

他知道嶽和會保護他,所以他甚至不用自己動手。

事實上來說,也是這樣。

小仙人掌的刺距離成楠還有一米的距離的時候,嶽和就出手了,面對著比繡繡等級還低的,而且不是本命植物的小仙人掌,他似乎不用變成殺人藤就能解決戰鬥了。

成之嶽就見他伸出了手,手掌心中忽然噴出了綠色煙霧,煙霧將那些仙人掌身上的尖刺包圍,不一會兒就將那些尖刺給吞噬了。

小仙人掌憤怒地尖叫起來,它的聲音就像是無數個嬰兒一起哭一樣,非常刺耳。

嶽和不耐地皺了一下眉頭。

他最討厭小孩子了。

更討厭這種小孩子的哭聲。

成之嶽看到了他的表情,更覺得自己憤怒了,他暗中攥緊了拳頭,正當他猶豫要不要讓小仙人掌繼續下一輪的攻擊的時候,嶽和就開口了:

“小鬼,我還是勸你,不要再讓你的異植有動作了。”

他頓了一下,然後道:

“如果再有什麼動作,你這個異植的命能不能保住可就不一定了。”

成之嶽不忿,但是他知道,嶽和說的是事實。

而從小到大,嶽和似乎總是喜歡用這樣的口氣教訓他。

每次,每次,每次都是。

想到這裡,成之嶽低下了頭。

嶽和看著成之嶽這個樣子點了點頭,他以為成之嶽是終於看清楚了現狀,不再反抗了,但只有成楠看了成之嶽的發頂一眼。

他只能說,成之嶽這個孩子和嶽和有很相像的點。

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的話,他們說不放棄,就一定不會放棄,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

說的好聽點,這叫做堅持,說的不好聽點,這叫做偏執。

因此,成楠給了嶽和一個眼神,讓他時刻注意一下成之嶽。

嶽和還是很聽成楠的話的,因此他點了點頭。

然後,成楠就繼續自己的動作了,他拿起了他自己的那把剪子,就好像是拿著花園剪刀在對修剪自己喜歡的鮮花一樣,但是實際上,他卻是一點一點在殺死姜化無。

成之嶽看著那些淡藍色的腦線一根一根被剪斷,忽而感覺就像自己的經脈也一點一點被剪斷一樣,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從心底湧上來的,就是對成楠深深地畏懼,他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父親比他想象中還可怕的多。

而在和那些怪物的大腦作鬥爭的姜化無也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

他能察覺到他的腦線正在被人攻擊,他的能量在這個情況下更是在快速地流失。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沒有辦法將腦線從這些怪物的大腦中抽出。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確實是有點太著急了。

但是姜化無不知道的事情是,這次著急,真的會斷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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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便的冷凍室,高大的男人收起了自己的尾巴,他已經聽完了阿奇娜和克什騰兩個人告訴他的這幾千來發生的事情。

當然,幾千年來的事情是不能用幾句話就說完的,所以他聽的只是非常簡單的版本。

至於問他到底有什麼情緒?

唏噓?

那種情緒是不存在的。

世人常說他心如堅冰。

實際上,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除了那個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動搖他的心神。

他微微頷首,表示對於兩個人的說的內容有了一個基本的瞭解。

然後很快的,他就對著兩人伸出了手。

“嗯?”

他指著克什騰身上的衣服,然後道:

“此裳可還有?”

這句話也沒有什麼太難懂詞彙,只不過大家對衣服的叫法不太一樣罷了。

克什騰點了點頭,表示這樣的衣服自己的空間中還有一堆。

但是不知道怎麼了,他非要姜化無身上的那一款。

姜化無身上的那一套衣服是冉大少清專人定製的,末世前努力一下或許還能搞到,但是末世後...

罷了罷了,怎麼能搞得到?

雖然克什騰的面部表情隱藏的很好,但是男人看過了世間永珍,怎麼不知道他這個眼神意味什麼呢。

不過他也非常清楚,現在的這個朝代不是他之前的那個朝代了,雖然這是他曾經培養的忠心的死士的後代。

所以最後他只是對著克什騰伸出了手。

克什騰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他點了點頭,就從空間裡面找到了一套衣服。

不過他也知道,雖然做不到他在位的時候那樣子,但是這件衣服是唯一一件他還是做得到的。

他將衣服雙手遞給了男人。

“您...”

他的意思是用幫忙嗎?

但是男人卻搖了搖頭。

“他曾經幫我穿過。”

這個他,毫無例外的就是姜化無了。

不知道為什麼,克什騰和阿奇娜兩個人已經聽出了一種炫耀的意思。

或者說,男人確實也是在炫耀。

而男人果然是知道這個衣服是怎麼穿的,他沒花費多長時間就穿好了衣服,不僅如此,他還向克什騰要了一個符合他尺碼的鞋子。

穿戴整齊之後,男人和克什騰看起來沒有什麼差別。

一點也看不出來兩個人之間差了幾千年。

他們的身材都是同樣的高大,穿著也是同樣的利落,只不過不同的是,男人披散著頭髮罷了。

但是看著男人散落在後背上的頭髮,克什騰和阿奇娜兩個人也不敢說讓他把頭髮紮上。

於是,三個人就走出了冷凍室。

而這個時候,克什騰之前放的那一把火已經熄滅了,而地上剩下的就是亮晶晶的晶核。

這些晶核因為經過了淨化之火的焚燒,所以晶核裡面的病毒已經被消滅的差不多了,因此晶核裡面到底能量是非常純粹的。

克什騰讓阿奇娜將晶核收集起來,自己則帶著男人朝著姜化無他們走的路走去。

但是估計他們也沒有想到,他們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成楠的手裡拿著一個人的頭,男人的瞳孔瞬間緊縮。

克什騰和阿奇娜同時看向了男人,果然,男人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下一秒,他們就看見血淚沿著男人的眼角流了下來。

而成楠也發現了來人,他對著人攤開了手,好像是很無辜的樣子。

只不過他一手的鮮血就已經證明了,他之前做了什麼。

克什騰和阿奇娜又看向了成之嶽,發現成之嶽現在也一身血,然後被綠色藤蔓舉著。

他們不敢猜測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姜化無的頭顱會被割下來,而成之嶽會一身血?

而正當他們準備探究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們忽然看到了成楠和嶽和腳底下忽而亮起了白光。

男人想都沒有沒有想就衝了過去。

在一片白光中,男人抱著姜化無剩下的軀體然後和成楠、嶽和兩個人同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