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設,虛構,現實向)

我有一個朋友,小時候玩得很好,我們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完成作業,分享零食,無話不談。

我們都是村裡的孩子,我家在坡的這邊,她家在坡的那邊,我們時常做完作業爬到山坡上去看日落,去滑草,去刨野果。她很厲害,每次都能找到很多,然後分給我;

我們的媽媽是很好的朋友,幼兒園的時候,我們放學都是哪家媽媽有空就哪家媽媽來接;我們倆家做了好吃的,也會相互分享,她喜歡我們家的紅燒排骨,我喜歡她們家的麻辣田螺;

她爸爸走得早,她們一家全靠她媽媽支撐。但她媽媽很厲害,一個人也把她們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把她照顧得很好;

她的膽子很大。記得小時候,我們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有一戶人家養鵝。村裡的孩子幾乎都被那鵝追過甚至啄過,因此都怕它們。

但那戶人家又是早出晚歸,那群鵝跟野的沒區別。每次走那邊過的時候,她就會走在最前面為我們開路,一人一棍單挑群鵝,雖然個子不高,但氣勢磅礴,一般的鵝都不敢再貿然上前攻擊;當然,也有不怕死的大鵝,張著個翅膀,伸著個脖子,氣勢洶洶地上前,最後被她一把擒住脖子,拼命掙扎後無果,最終被一把扔進田裡,懷疑“鵝”生。

她也很有擔當。小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門前都種著果樹。雖然果子成熟時,村裡都會相互送點兒。但放學回家的時候,我們還是會忍不住薅上幾顆,感覺自已薅的總比別人送的要甜。

有一次,同行的小妹妹個子比較矮,但相中了一顆比較高的李子,幾番嘗試無果後,就向她尋求幫助。作為村裡小孩兒大姐大的她,自是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結果,一不小心力氣使大了,把那一枝都給掰斷了。突如其來的事故讓我們都嚇愣在了原地,意識回籠後,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

第二天放學,當我們又路過那戶人家,小妹妹經過一夜,做好心理建設,準備登門道歉。出人意料,主人家的態度非常和善,還又給我們摘了一袋子的李子,這場意外也就完美收尾。

後來聽倆家媽媽聊天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當天晚上,她就拿著自已家種的大西瓜去了那戶人家賠罪,解釋清楚了原由,一力承擔了責任。

那時候,我以為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一輩子這麼相互陪伴著走下去。

可是啊,一輩子那麼長,長到有那麼多的意外,讓我們分開,讓我們走散。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又是放學時間,但是這次,不知什麼原因,她並沒有等我。做完作業,我依舊去找她玩,但在門口叫了許久都沒有人應。我想,許是她有事兒出門了,不在家。

但接下來幾天,我們都未能碰上面,在一次又一次地等待無果後,我終於意識到,她是在故意躲我。但我不明白,明明前幾天我們還那麼好,怎麼突然就變了呢?我一定要找她問個明白。

於是,我開始提早起床,在我們上學的必經之路上等她。終於,在某天我提早半個小時出門上學後,終於是堵到了她。

我問她原因:

“你這幾天為什麼都不等我呀?”

她淡淡地回道:

“我這幾天趕時間。”

“哦哦,是有什麼事情要忙嗎?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沒有,不需要。”

“哦哦,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一起上學回家呀?”

“不知道。”

“哦。”

她冷淡的態度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不是有哪裡惹你生氣啦?我給你道歉,對不起嘛~”

“沒有,不是你的錯,你以後也不用再等我了。”

此話一出,那些天在校門口和她家門口等待的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我不可置信地追問:

“為什麼?我們不是最最好的朋友嗎?”

她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一把甩開了我拉著她的手,對我怒吼道: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憑什麼她只看得到你的優秀,看不到我的?憑什麼明明是我的媽媽,卻天天把你掛在嘴邊誇?憑什麼我也不差,卻處處都要拿我和你進行比較?憑什麼?!!!”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給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竟忘記了反應。

那天,我不知道我們是怎麼分開,各自回的家,只記得那天夕陽很美,天很藍,風很輕,只記得那天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今天起,我們不是朋友了。”

那天之後,我還是不相信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說散就散了,依舊不信邪地去找她,去等她,可惜最後都是徒勞無功。

再後來,也許是累了,也許是賭氣,我也不再找她,我以為那樣的分別會是短暫的,也許在過年的時候就會再見;

卻不想,這一次再見,我們等了十年。

那是我高考完的暑假,閒來無事,休養在家。一天吃飯,媽媽突然告訴了一個重磅訊息,她,要結婚了。

我已不記得媽媽後面說了什麼,只記得那時的心情很複雜,有懷念,有遺憾,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沒算錯的話,她也才十八歲啊!和我同齡,我還在糾結要不要寫情書表白,她就直接步入婚姻殿堂啦?!!

我問媽媽知不知道怎麼回事,媽媽說,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小學畢業後去了一個很不錯的初中,但初中畢業後去了職高,職高畢業不久就傳來了她要結婚的訊息。

婚禮當天,一向賴床的我暑假以來第一次起了個大早,把自已收拾得乾乾淨淨,跟媽媽一起,去見證她的重要時刻。

雖然她自八歲那年她媽媽再嫁後就再未回過村裡,但她還是將出嫁地點選在了村裡,從以前她的家出發,一直到鎮上的酒店。一路上,鞭炮齊鳴,歡呼不斷,熱鬧非凡。由於人實在太多,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擠得進去,乾脆就老老實實地和媽媽一起,跟在了接親隊伍的最後。

酒店很大,舞臺在中央,賓客們都能看到婚禮的全過程。

隨著司儀宣佈婚禮的開始,她推開了大門,身著華麗的婚紗,畫著精緻的妝容,向我們款款走來。

十年未見,她早已褪去了當初的稚嫩,眉眼間添了幾分成熟。雖然從面龐仍可窺見幾分學生的青澀,但在裝束的加持下,還是會讓人驚覺:當初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人。

我坐在臺下,以村友的身份,目睹她宣誓,見證她出嫁,祝願她幸福。

婚禮結束,她換了敬酒服,開始挨桌敬酒。到我們這桌時,我也是沒有猶豫地起身,端起橙汁,與她碰杯。

酒杯與紙杯輕輕相撞,我履行了童年的承諾,送出了記憶中的祝福:

“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她似乎愣了一下,而後嘴角綻出笑容,

“謝謝!”

我其實有很多疑惑想問她,想問她為什麼那麼狠心,想問她為什麼不辭而別,想問她會不會愧疚,想問她有沒有遺憾。但當我看到她從推開大門,慢慢走到燈光下的時候,我突然就釋懷了。

現在,她很好,我也很好,我們都在自已的路上走得很堅定,不就是對我們當初最好的答案了嗎?

於是,曾經的千言萬語,在重逢那刻,都只化為了一句,

“一定要幸福啊!”

暑假結束,我便去了外地,開啟了我的大學生活。

原以為那場婚禮後,我們又會許久不見,但或許是命運使然,重逢,比我們想象的要來得早得多。

大二的暑假,我受不了洗頭吹頭的繁瑣折磨,隨便走進了鎮上的一家理髮店,準備重返高中的短髮髮型。(不是朵拉頭,不是朵拉頭,不是朵拉頭!!!齊肩短髮,能紮起來的那種!!!)

一進店,撲面而來的是空調的涼爽和孩子的玩鬧聲。

看見我進來了,稍大一點的孩子趕忙示意我坐下,然後脆生生地喊了聲:“媽媽——”

聞聲,在裡面忙活的大人也趕緊應聲走了出來。

面面相覷,我們眼中都有重逢的驚喜,面上是心照不宣的微笑。

她先開口:

“今天是來剪頭嗎?”

我笑著回應:

“對,先洗再剪,長頭髮夏天實在受不了!”

“行!”

洗頭是她媽媽負責的,很舒服,與記憶中的力道一般無二。

她負責剪頭髮。手藝很好,服務也很周到。

我是個話嘮,從洗頭開始便與她們娘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她媽媽說,她改嫁的那一任丈夫在去年因車禍去世了,剛好又碰上她們在那邊的土地拆遷,她便拿著錢,回到了鎮上,順便照顧女兒和她的兩個小外孫。

她說,她在婚後的第二年就生了大娃,今年又生了二娃,她的老公是公務員,今年剛調到了區裡工作。一家人日子過得很幸福。

今年大娃上了幼兒園,又有她媽媽幫著照顧孩子,她也就閒了下來。於是在全家人的支援下,開了這家理髮店,繼續靠自已的手藝賺錢。

她問我畢業後的打算,我毫不猶豫地告訴她,

“肯定是回來啊!出去走了一圈,還是家裡好啊!”

她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理好發,我看著鏡子中按照我想象完美復刻的髮型,滿意地豎起了大拇指。

她似乎也很滿意自已的傑作,整理了我的髮型,看了又看。

我準備付費,但她笑著拒絕,我說這怎麼行呢?但她只是擺擺手,

“要真不好意思的話,你給我帶點你們那邊的特產回來吧!我這輩子,還沒出過遠門呢!”

“好啊!包在我身上!”

那天,我們加了微信,又變回了朋友。雖不常聊天,但只要對方找,我們就絕對在。

年少時的遺憾在一點一點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我們當下和未來,相互陪伴,一起走下去的堅定與幸運。

親愛的朋友,很高興遇見你,很高興認識你,很高興可以和你一起,在我們各自選擇的路上,堅定走下去!

願往事隨風,

願當下幸福,

願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