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遺忘與告別

等我回到家以後，750才又開口：“宿主，鑑於查理蘇與陸沉兩個人的痛苦較為特殊，您無法幫他們徹底清除痛苦，但會幫助他們有所緩解。”

我一想也明白了，查理蘇與陸沉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創傷，這種創傷要靠他們自己解決，我點點頭。

“考慮到任務的特殊性，為了保證任務完成，將清除所有人有關宿主的記憶。”

聞言我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將清除他們有關宿主的全部記憶，保證任務進展順利。”

我下意識攥緊了手，指甲掐得手掌鑽心般疼，也對，應該這樣做。我安慰自己，忘了我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他們不會察覺出我的端倪，不用愧疚有一個人替他們承擔一切。

只是，我失神地想，我是不是騙了他們？

“還有呢？”

“世界即將回歸正軌，他們將與主控按原劇情走向發展。”

“嗯。”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我應該開心，可現在，還是失落佔了上風。

“怎樣才算任務成功？成功以後他們是不是能……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原劇情進行完，具體時間未知。”

未知的時間，未知的痛苦，未知的結局，一切在我面前隱入塵埃。

“我知道了。”

緊握的手早已鬆開，任務已經開啟，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請宿主確認開啟主線任務。”

我頓了幾秒，淡淡開口：“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

我想，至少讓我同他們道別，至少讓他們給我一個再見。

以後，只有我帶著所有記憶，在這個世界生存。

750猶豫了幾秒。“好的宿主。”

我幾乎一夜未眠。

750在時間上給了我最大的安慰，今天，我決定同他們道別。

“查理蘇！”我推開查理蘇辦公室的門。

“何遇？你怎麼來了？”

查理蘇似乎又熬了一個通宵，辦公桌上鋪滿了各種檔案，病例。而他眼下的烏青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

查理蘇將額前的亂髮捋順，頗為驚喜地看著我，似乎還有一絲緊張。

“有朋友住院，我來看看，想著也可以給你送份早餐，猜猜我還給你帶了什麼？”

我笑著將東西擺在查理蘇的桌子上。

“這是？”

“馬卡龍，我親手做的。”我心虛地摸摸鼻尖。“雖然不太好看吧…但是味道應該還可以。”

查理蘇聞言開啟那個粉盒子，裡面是擺放整齊的小巧的馬卡龍，有種笨拙的可愛。查理蘇笑了，卻沒有當即品嚐，反而將盒子十分正式地蓋好。

“不嚐嚐嗎？”

“既然是你親手做的馬卡龍，我絕對不會草率對待。”

“好，那就先吃早飯吧。”

我看著查理蘇，聽他那不帶重複的讚美。

“對了。”

“嗯？”

我回過神，查理蘇正看著我。“明天有時間嗎？願不願意與我度過難忘的一天？”

是邀請嗎？是吧，偏偏是明天。

我笑了，點點頭。“好啊。”

明天永遠也不回來了。

查理蘇勾勾唇角，神情變得異常滿足，明天一定是難忘的一天。

遊輪、鮮花、樂隊、美食，也許再來一支舞蹈，他做了許多攻略，將《十大表白聖地》研讀了十幾遍，這或許就是女孩子無法拒絕的表白。

當然，她拒絕也沒有關係，他可以等到她同意。

他想，也許從醫院見到何遇的第一眼，他對她的感情便命中註定了，這樣浪漫的相遇像小說般夢幻。

吃完早飯我匆匆來到萬甄，還不算遲到，儘管我如今已經不用在意這份工作。

“齊司禮？”我敲了敲齊司禮辦公室的門。

“在門口傻站著幹什麼？”

齊司禮抬眸笑了，微微勾起的嘴角顯出幾分溫柔來。

我走到齊司禮面前。“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禮物？”

“紀念我們深厚師生情的禮物。”

“也就只有你會想到這種奇奇怪怪的紀念理由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齊司禮還是期待地開啟盒子。我看著他嘴角的愉悅從未消失，甚至他那細軟的銀白色髮絲，都在顫動。

“鋼筆…？這個禮物送給你更合適。”

“哎呀，你看看上面刻了什麼。”

齊司禮轉過筆。“鳥…？”

一隻簡筆到潦草的名為鳥的生物。我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支筆，上面是同樣更為潦草的勉強可以看出的狐狸。

“你是狐狸導師，我是笨鳥學員。”

“笨鳥…？你倒是給自己起了一個合適的稱呼。”

齊司禮勾勾唇，看著女孩的笑顏，突然想起那天她淚眼模糊時說的話，世上也許真的有神靈，也許真的聽到了他與女孩的祈禱，願意憐憫他。

退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有所緩解，為此他和岐舌回了霖島，得到的結論讓岐舌激動地哭了出來。

“老齊！你沒事了！”

“靈族有救了。”

他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記住。他只是突然想，也許何遇就是那個慈悲的神明。

他，終於可以留在她身邊。

“老齊，表白！表白你懂不懂，你害怕什麼啊，我跟你說，妹子她…”

齊司禮想，表白？他不需要這種東西。

“你…明天有時間嗎？”

明天應該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日子。

我點點頭。“有啊。”

“岐舌說太久沒見你了，你…明天來看看他。”

齊司禮掩住耳尖的緋紅，像她這種笨蛋，對儀式感這麼看重，表白也未嘗不可…岐舌有時還是有點用處的。

“好。”

應該同岐舌好好道別的，我笑著離開齊司禮的辦公室，掩上門前，我看到齊司禮平日平靜如水的眸子，裡面泛起陣陣漣漪。

“周嚴！陸總在不在裡面？”

周嚴看著捧著一杯咖啡的何遇有些疑惑，那疑惑來自女孩手中印著卡通小熊的咖啡杯，奇怪的是，那個戴著眼鏡，繫著領帶笑眯眯的小棕熊，怎麼和他們家少爺那麼像。

“小姐，陸總就在裡面。”

“謝謝！”

我捧著咖啡走進去。“陸沉？”

陸沉早就注視著門口，幾乎一下子帶上柔和的笑意。

“沒有打擾你工作吧？”

“不會，你能來找我我很高興，有什麼事嗎？”

“看。”

我把杯子放在陸沉面前。“送你個新的咖啡杯。”

陸沉看著那隻小熊，似乎很感興趣。

“怎麼樣？是不是很想你。”

“嗯，甚至神韻也很像，這是你挑選的嗎？”

“當然。”我點點頭，“以後你每天喝咖啡就都有這個陸沉小熊陪你了。”

“陸沉…小熊？我很好奇，能不能找到與你神韻這樣相似的咖啡杯。”

“好像沒有吧，我沒找我自己的杯子…”

“既然找不到，不如有機會我們親自去做兩隻，我記得有一個地方可以自己親手製作。”

“好啊。”

陸沉笑了，似乎在思考什麼。

“明天有時間嗎？我最近得了兩張音樂會的票，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陸沉想了好久，他也許明白他對何遇的是什麼感情，他明白自己的渴望，儘管如此渴望，但他還是想剋制住自己。

真正感情上的交織，他更願意在一切結束後，在一個沒有任何威脅存在的環境，給她一個穩定的，正式的儀式。

在此之前，他應該有所剋制，但適當地表露心意也是一種辦法，周嚴在網上找來的資料都這樣說。

我看著陸沉，明天，又是明天。我無法拒絕他。

“好啊。”

我笑了，緩緩點了下頭。

腦海裡只剩下陸沉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