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恆聽著楊純陽這話,輕笑一聲:“我知道。”
楊純陽鬆了口氣,身子也放鬆了一些。
“楊大哥,我有事想求你幫忙。”
楊純陽一愣,盯著江恆說道:“你怎麼跟我這麼客氣了?你想要我做什麼,直說就是。”
“我想讓你變出一個人。”
“誰?”
就見江恆的身量突然開始拔高,身形也有了變化,原本江恆穿著剛剛合身的衣服,被裡面的肌肉撐的緊繃。
江恆的容貌也在不斷的變化,轉眼間就變成了另一個楊純陽見都沒見過的人。
楊純陽呆愣愣站在原地,嘴巴驚訝的張大。
楊純陽像是這才意識到江恆跟之前不同,就連江恆剛才把房屋變出來時,楊純陽都沒這麼驚訝。
在楊純陽心中,他的江恆那麼好,死了當個神仙,那很正常。
可是江恆在他面前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還讓他把這個人變出來,這讓楊純陽心裡有些不舒服。
“楊大哥,就是這個人,拜託你了。”
江恆就連聲音也變得陌生了,如果不是江恆的氣味始終沒變,楊純陽都要認不出他了。
“我……怎麼變?”
楊純陽看著這個只比自已低半頭的新面孔,竟然覺得分外的眼熟。
忽然之間,楊純陽想到了什麼,他端來一盆水,低頭看著水面上自已的臉。
江恆一直在旁邊看著,肖陽是純陽仙君的分身,也就是楊純陽的分身,雖然楊純陽沒有那段記憶,但是神魂都是一樣的。
肖陽跟楊純陽有幾分相似,這很正常,也就是江恆跟肖陽接觸的時間久了,看肖陽時覺得他跟楊純陽相像的地方不多。但是換成別人看,兩人長得很像,只是肖陽比楊純陽要小一號。
楊純陽震驚地轉頭看像變成肖陽模樣的江恆,他眼神裡有著不可置信:“他是什麼人?”
江恆咬著下唇,這話當著楊純陽的面很難開口,但是他不想隱瞞:“他是我的……伴侶。”
楊純陽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木了,他周身的煞氣又開始外洩,隱隱有要再次暴走的趨勢。
“楊大哥!你剛才說過的!”
楊純陽的腦子像被人用木棍打過,嗡嗡的,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已的手在抖。
這聲音是如此的陌生,楊純陽喉頭腥甜,他看著眼前這個陌生模樣的男人,知道那是江恆變的。
楊純陽木然地點點頭,吶吶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發誓……我不會傷害你的。”
煞氣一點點回縮,但是能看出楊純陽很吃力,他臉上滿是痛苦,額頭上也出了冷汗,就連雙手都在微微發著抖。
江恆很想過去扶住楊純陽,但是他現在不能這麼做。
楊純陽和肖陽,作為伴侶他只能選一個。
看著楊純陽痛苦,江恆也很痛苦,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已沒有恢復記憶該多好。
楊純陽一臉痛苦地看著江恆:“小江,你能不能不要變成這個樣子看著我?”
江恆點點頭,轉瞬間身形就矮了下來,恢復了自已原本的模樣。
“楊哥,對不起……”
楊純陽咬著牙,他此時已經心神動盪。他可以接受江恆愛過別人,也能接受江恆在有了他之後變心跟他分開。但是他不能接受江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心裡想的是別人。
楊純陽甚至有些恍惚,他現在甚至懷疑江恆跟他一起度過的那些開心的日子,對他的那些依賴是不是都是裝出來的。
“楊哥,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畢竟你沒有之前的記憶,但是請你幫幫我。”
楊純陽眼裡全是淚,眼睛都紅了:“小江,我問你一句,我是你什麼人?”
江恆閉上了嘴,有些不敢看楊純陽的眼睛。
“我不想逼你,小江,你告訴我,我現在是你什麼人?”
楊純陽不甘心,軸住了般非得向江恆問出一個答案:“我向你發誓,我可以保證,無論你的回答是什麼,我都會幫你。”
“……”
如果面對的是純陽仙君,江恆不會有任何猶豫的跟他說,他什麼也不是,自已心裡只有肖陽,他永遠永遠也比不過肖陽在他心中的分量。
但是這是楊純陽,他對一切一無所知,某方面來說,他就跟肖陽一樣的無辜。
江恆無法對這樣的楊純陽說狠話,而事實上,可能是因為剛經歷過情劫,他的所有的回憶和感覺都是如此的鮮明。
要讓江恆說對楊純陽沒感情,他騙不過自已。
甚至現在,他對楊純陽的感情比對肖陽的還要強烈。
可是他怎麼承認?他不敢。
江恆害怕,如果自已選擇了楊純陽,肖陽真的回來以後該如何自處?
肖陽只有自已一個人,江恆瞭解肖陽。肖陽的世界裡甚至沒有朋友,從頭到尾全都只有他江恆一個。
楊純陽不一樣,楊純陽有自已的朋友。從他剛認識楊純陽那會,楊純陽就每天都跟朋友出去。如果沒了自已,楊純陽只是失去一個愛人,他還能再愛別人。
只是痛苦一段時間而已,會過去的,只要時間足夠,都會過去的。
江恆低下頭,他的話已經在唇舌之間,只要張口就能說出來。
可是……江恆辦不到,他看著楊純陽一臉受傷的表情,他做不到這樣直觀地傷害楊純陽。
江恆覺得自已又變成了那個凡間懦弱、沒有主見的江恆,他做不到對為自已付出這麼多,甚至就連死了都因為牽掛著自已成了邪煞的楊純陽說錐心的話。
“呵……”
江恆聽見楊純陽發出一聲很輕的笑聲。
“江恆,我在你心中也是有分量的對嗎?你在猶豫,你在乎我。”
楊純陽臉上有兩道淚痕,他胡亂地一抹臉,收拾好自已的情緒,說道:“你把變出他的方法告訴我,我幫你把他變出來。”
江恆原本低著的頭突然抬了起來,只見他眼圈通紅,眼角也有淚痕:“你……不知道怎麼變?”
江恆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瓢冷水,他千算萬算,沒有料到楊純陽不會。
在江恆的認知中,所有的仙術都是有一套施法步驟的,先按步驟練習,等到自已熟練了以後,只要在大腦裡想一下就能直接釋放出來。
也就是所謂的心念一動,就能施法。
可是這個楊純陽沒有純陽仙君的記憶,他對這些完全都是陌生的。
江恆知道怎麼變出分身,他自已也變出來過,但是肖陽顯然不是普通的分身。
普通的分身只是一股仙氣,這股仙氣散了分身也就沒了。
肖陽更像是直接從純陽仙君本體上分裂出來的一個新的個體,而這樣從本體上直接分出一個新個體的方法,江恆也是完全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嗎?”楊純陽露出一個苦笑:“你不知道怎麼把他變出來,外面那麼多的神仙,你卻偏偏來求我……讓我想一想,他是……我的分身?只有我能把他變出來,對嗎?”
江恆咬著唇,心情複雜地點了下頭。楊純陽突然之間變得敏銳起來,江恆在楊純陽的這種敏銳之下,無地自容。
“我是誰?”
江恆看著楊純陽,沒有回答。
楊純陽吸了吸鼻子,走到江恆面前,重新問了一遍:“江恆,告訴我,我是誰?”
江恆懂楊純陽的意思,他知道楊純陽問的是什麼。
“純陽仙君……你是純陽仙君,是上古之神。”
楊純陽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已之前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只是進一步問道:“我們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所以你才把我變出來的這個人,看得比我重?”
話雖然是用疑問的語氣說出來的,但是楊純陽的眼神卻很篤定。他彷彿已經猜到了什麼,只是再向江恆確認一遍而已。
江恆用力咬著自已下唇,那些事情,那些前塵,要告訴楊純陽嗎?純陽仙君對江恆道歉,江恆會覺得假,覺得他完全不值得信任。
可是如果將一切都告訴楊純陽後,他聽到楊純陽道歉呢?
江恆稍微想一下那個場景,就確定自已一定會對楊純陽說“沒關係,都過去了”。
之後呢?如果楊純陽請求他能不能不要把他和之前那個人混為一談,只看他現在,自已會如何選擇?
“為什麼不說?是不能說嗎?還是你不想說?”
江恆閉上眼睛,長嘆口氣:“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沒什麼必要。”
楊純陽苦笑了下:“沒什麼必要……呵……”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微妙,楊純陽凝視著江恆,自打他跟江恆認識以來,就沒有過這麼難受的時候。有千言萬語想跟江恆說,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跟江恆講,也有太多的謎團渴求能從江恆這裡得到答案。
可是江恆這副緊閉雙眼,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樣子,讓楊純陽的心臟一陣攣縮。
他不想逼江恆,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已,他真的好不甘。明明昨天兩人還很相愛,還一起面對生死。僅僅一個晚上,全變了……都變了,他深愛的江恆,要跟他保持距離,還突然得知了江恆其實有伴侶,而且那個伴侶還是他的分身。
楊純陽忍不住去想,為什麼不能是我呢?為什麼可以是我的分身,卻不能是我呢?是我哪裡做錯了嗎?是我對你不夠好嗎?
楊純陽知道現在不是跟江恆說這些的時候,就算要說也得等江恆自已願意了才行。他可以等,反正江恆要找的那個肖陽也是他的分身,他等得起。
楊純陽不想放棄,他沒辦法說服自已。
如果江恆愛上的是別人,覺得跟別人在一起比跟他快樂,他可以放手。
但是這個人是他自已的分身啊!他不甘心,他不願意,他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楊純陽整理思緒,往後退了一大步,跟江恆保持開距離,語氣裡也硬生生的變得疏離:“我不問了,我願意配合你把他變出來。”
江恆睜開眼,抬頭快速看了楊純陽一眼又把頭重新低下,他小聲但是非常真誠地對楊純陽說:“謝謝。”
在江恆看不到的地方,楊純陽又是一個苦笑。
“我們現在怎麼辦?我願意配合你,但是目前看來,我們兩個都不知道方法。”
“我可以問人,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問。”
江恆說著,逃也似的出了門,轉瞬之間就從楊純陽眼前消失了。
那群仙君還在天上施法補救,江恆在其中快速的遊走,一直到見到熟悉的身影。
“兩位仙君!”
江恆停在那兩位一直跟他聯絡的仙君面前:“兩位仙君,我想請教下,純陽仙君的分身是如何施法的?跟咱們的有何不同?”
兩位仙君對望一眼,一同開口道:“我們又不是神君,怎麼可能知道?”
“扶搖仙君,純陽仙君是上古煞神,他是純陽神君。是他不喜歡被人喊神君,我們才改口喊成仙君的,你不會以為,喊他仙君,他就跟咱們這些人一樣了吧?”
“咱們這些後天成了仙君的,大部分仙法都是學的,這些仙法據說最開始就是開天闢地的幾位神君教授下來的。是他們點化了我們,斷沒有咱們反教回去的道理。”
“那個……扶搖仙君,我問一句,你問這些,是純陽仙君忘記了這些嗎?”
江恆點點頭。
對面的兩位仙君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沒有再吭聲。
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其他神君不知道,但是這煞神已經鬧過多少次了,換著花樣的折騰,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失憶這種事。
兩人都不相信純陽仙君是真的失憶了,但是這又是鬧哪一齣,兩人也不敢揣測。
“那個……扶搖新君,我們還有事,我們先忙?”兩位仙君指指下面被燒成一片廢墟的城池,小聲說道。
“哦,好,你們忙。”江恆趕緊讓開。
按照這兩位仙君說的,普通仙君根本無法教楊純陽仙法,可是其他的神君江恆也不認識,甚至就連對方在哪裡都不清楚。
江恆嘆了口氣:“看來還得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