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爽微笑著看了看石亮,又看了看柳心,他知道此行的第一個目的達成了。

於是,曹爽抱著石亮的肩膀,來到柳心近前,突然問道:

“你們說,這幫‘老日本兒’來到寺廟不拜佛燒香,卻在這裡給菊花磕頭,這是為啥呢?”

“爽哥,你這說話,跟新娘子放屁一樣。總夾著,一股一股往出放,多不爽快!你就瞅準了,咣噹一下,一次性放完,多利索,多舒服的!”

石亮跟曹爽接觸時間長了,他發現曹爽最大的特點就是說話像擠牙膏,像大便乾燥一樣。

石亮覺著,有必要動用公款,給曹爽買上幾盒馬應龍了。

柳心卻不以為然。她深刻認識到:曹爽的用意,很可能在於她哥哥的死和現在市局的這三個大案,還有這黑色的菊花,有著某種聯絡。

於是,柳心回道:“聽石亮來得時候說,你節後就成了輔警了,就可以正式加入警局,參與破案了?”

“是呀!所以,我想踢好頭三腳,放好前三炮!抓緊立功,爭取轉正,進入體制。然後,趕緊升官發財。這,就是我的目的,也是我今天陪你們二位加班的理由,夠充分吧?還有疑問麼?”

曹爽知道柳心的疑惑和顧慮所在,所以也不再繞彎子,把自己真正的意圖,直接挑明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哥的事兒,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藏在戎城市局的事兒的,我估計問你也不會告訴我。但我要提醒你的是:這是一場豪賭,你玩兒不起。趁著現在沒入局,趕緊抽身,清空你的腦子,就當啥也不知道。這對你,最好!”

柳心用腳尖踢著被風吹落的菊花花瓣,像是自言自語般對曹爽說道。

“你,原名姚妙可,曾用名顧盼盼,現用名柳心!身高172,、體重61、胸圍84,腰圍61,臀圍90。”曹爽也不接柳心的話,像是給老師背書一般,自顧自大聲朗讀出來。

石亮搞不懂兩人是在玩兒什麼飛機,就站在一邊傻笑著。

柳心鼻翼翕動,狠狠瞪了曹爽一眼。

“你雙手食指指關節僵硬,食指指甲刻意剪短,虎口粗糙。這表明,你經常玩兒槍。”

曹爽不管不顧,繼續背誦。

“你無既往病史,無住院記錄,無常用藥物,除了看書無任何興趣愛好。這說明,從小到大,你的人生是按照‘反情報蒐集’原則,被設定好的。”

“你家中四口人,哥哥姚棟,東方神劍特種部隊副隊長,外號姚大彪。你母親,康琴,冀都大學生物學家,博士生導師。你父親……”

“住嘴!”柳心忽然欺身上前,抓住曹爽的兩隻胳膊,一個哈腰過肩摔,就把曹爽扔到地上。

“找死!我為你好,提醒你一下,你竟然給我翻個底朝天。”柳心看著齜牙咧嘴的曹爽,惡狠狠說道。

“我也只想告訴你,我其實是個業餘情報分析師。你五年了,還在戎城驪都夜總會晃悠呢。這說明,你五年來毫無進展。所以,從現在開始,市局那三個案子,再加上你哥被害的案子,合併成一個專案組。我任組長,你們兩個是組員。”

曹爽哎呀著站了起來,趕緊拍打新買的西服上的灰塵。

“說的好像你是市局方局長一樣!”柳心對曹爽剛才的安排,明顯嗤之以鼻。

“不管局裡怎麼安排,咱們三個就這樣定了。我就問你倆,同意不?”曹爽說的很大聲,像是來了一股莫名的火氣。

“我同意!”石亮立馬大聲回應,還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你把剛才的問題,自問自答了,再說。回答得我滿意了,就同意。否則,你趕緊滾蛋!”柳心又恢復到一臉冰霜的常態模樣。

“趙寶蓮被殺烤熟後,在那些人要吃她之前,他們把一朵鐵製的墨菊,鑲嵌進趙寶蓮的額頭裡。墨菊,是扶桑國九菊一派的重要分支。這表明:九菊一派已經滲透進戎城了,滲透進褐省了,很可能正在進行著我們不得而知的大動作。否則,趙寶蓮不會以那樣的方式死去。否則,這些風燭殘年的老傢伙們,也不會千里迢迢跑來給花園裡的菊花磕頭。”

曹爽說完,直勾勾盯著柳心的眼睛,他必須要抓住柳心的即時心理反應。

“算你解答的勉強過關吧。”

柳心說完,也直勾勾盯著曹爽的眼睛,似乎想透過眼睛,鑽進曹爽的腦子裡,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柳心最想知道的是:曹爽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絕密的。

但她死活也不會想到,曹爽是重生者,所以先天性擁有資訊優勢。

“你想私下成立專案組,就一句話的事兒,在戎城步能說麼,非要跑幾百公里,到這寺廟裡來說?”

柳心知道曹爽不會輕易告訴她真相,只好退而求其次,透過旁敲側擊,看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來這裡,三個目的。一個是讓你見見你哥的戰友石亮同志,解開你倆各自心裡的疙瘩。第二個是,要讓你倆看看墨菊,看看這些賊心不死的‘小日本兒’。最重要的是第三個,我要教教你,怎麼釣魚?”曹爽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釣魚?”

柳心聽的一臉茫然。

曹爽重新坐回石椅,翹起二郎腿,點燃一根菸。吐出一口菸圈,慢條斯理說道:

“查理·芒格曾將自己投資的智慧比喻為釣魚。他說——”

“釣魚的第一條規則是,要在有魚的地方釣魚。釣魚的第二條規則是,請記住第一條規則。”

柳心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自覺地坐在了曹爽身旁。

“我知道驪都夜總會有大魚,所以我才裝作兼職女,夜夜去那裡上班。有什麼不對麼?”

“你見過釣魚的人,把自己當作誘餌的麼?”曹爽氣得想給柳心一巴掌,嘴裡喃喃道:“古人云,胸大無腦,誠不欺我呀!”

柳心猛的一腳,踹在曹爽膝蓋上。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痛不欲生的曹爽。

“我其實,是在給你做個比喻。你的智商,要想完全理解,確實有難度。這樣,我再給你換個方式講講。我其實是在給你講機率思維的問題。有個著名的‘彈孔思維’,你聽說過沒?”曹爽一邊揉搓著膝蓋,一邊觀察著柳心的反應,做著最佳的盯防準備。

“沒聽過,講講!”柳心聲音平淡而冰冷。

曹爽瞪了石亮一眼,石亮趕緊湊過來,蹲在石椅前面,仰著頭,虛心聆聽曹爽的講座。

二戰時期,哥倫比亞大學有個統計研究小組,負責為戰時的美國分析資料,制定最優戰略。

美國不希望自己的飛機被敵軍擊落,要給飛機外層加盔甲,但這存在一個主要矛盾:

盔甲覆蓋不足,就會導致防禦不足,盔甲過多則會影響飛機的靈活性,依然會導致防禦不足。

那麼,如何找到一個最優解呢?

在整理各項資料後,軍方發現飛機不同部位留有的彈孔的數量不一樣。

他們認為,如果不能全部加盔甲,那盔甲就應該加在飛機受攻擊機率最高的地方。

乍聽上去,好像完全正確。

但數學天才瓦爾德卻提出了反對意見:盔甲應該加在彈孔最少的地方,也就是飛機的引擎。

瓦爾德解釋說,從機率上看飛機各個部位受到攻擊的可能性是均等的。但為什麼在引擎上留有的彈孔數量遠遠少於其他的部位呢?

他猜測那些“消失的彈孔”都在未能返航的飛機上。

許多飛機在機身被打得千瘡百孔時仍然能夠返航,可一旦引擎受損,飛機可能就回不來了。

就像是軍隊醫院病房裡,腿部中彈的病人比胸部中彈的病人要多得多。

這顯然不是因為腿部更容易中彈,而是因為胸部中彈的人都死了。

普通人只能看見受傷的飛機,但頂級的牛人看見的是“消失的彈孔”,其差距就在於機率思維。

曹爽抽掉三根菸,才結束了這長篇大論。盯著一頭霧水的石亮和若有所思的柳心,微微一笑道:“驪都夜總會的老闆鄭大榜,只是能看見的彈孔。而我帶你們看的這些墨菊,還有給墨菊磕頭的這些‘老日本兒’,才是那些‘消失的彈孔’。這下,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立即調整調查方向。我會動用我的資源,查詢全部關於九菊一派的資料資訊。”

柳心激動得站了起來,第一次向曹爽露出可愛的笑容。

“原來你會笑啊!”曹爽見柳心有此反應,也跟著開心地笑了起來。

今天在蒼梧寺之行,功行圓滿。這讓曹爽很是高興。

曹爽最關心的事情就是柳心背後的資源。那是他無論前世今生,都無法企及,無法動用的資源。

而今天,這個難題,被他透過柳心,攻克了!

“走!回!”

曹爽見目的達成,也不再逗留,趕緊趕回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