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宋緣猶豫的開了口:“那你應該還有其他家人吧?不告訴他們嗎?”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是……”
夏誠苦笑著打斷了宋緣:“讓我一個人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嗎?”
宋緣本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嘴巴張了張,又無聲地合上了,只嚥了一口唾沫,輕輕地點了點頭。
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臨走時還輕輕的將門帶上了。
夏誠長長的嘆了口氣,一下子整個身體像抽空力氣一樣,整個背部重重的跌落在柔軟的病床上。
經歷了太多,這一刻,他真的感覺疲憊不堪,雙眼一閉,什麼事都不想去管,什麼事也不想去想。
宋緣倚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
她剛剛好像在夏誠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極其偏執的內心情緒,這種情緒令他陷入了一種難以自拔的執迷狀態。
他彷彿在心裡築起了一座無形而堅固的碉堡,無人能打動他的內心。
讓宋緣不由的好奇起,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這時一通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宋緣掏出手機一看,是一通陌生號碼,她的心中已有猜測,果斷按下接聽。
果然,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蔣緣焦急的聲音。
“宋緣阿姨,他怎麼樣啊?人沒事吧?。”
“別擔心啦,他沒什麼大礙,醫生說他的精神壓力有點大讓他好好休息……”
宋緣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手機,走向醫院走廊的盡頭。那邊的人要少一些,比這人來人往的走廊相對要安靜些。
邊走著宋緣邊換了個話題:“蔣緣,你怎麼這麼快就打電話過來了?在學校,有手機要低調些才是啊,小心哪天被收了……”
電話那邊的蔣緣打斷了宋緣:“宋緣阿姨,我們已經放學了,您沒看時間嗎?天都黑了呀。”
宋緣看著醫院走廊明亮的燈光,不禁發出了疑問:“天…已經…黑了嗎?”
然後將手機螢幕劃開—21:24。
“九點半了呀,已經這麼晚了嗎?”
蔣緣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宋緣阿姨,你不用懷疑了,本來你們去的時候天已經就快黑了。”
“這樣嗎?我完全沒有留意這些……”
這時,宋緣剛好也走到了醫院走廊的盡頭,她緩緩走向了整個走廊上,那一扇唯一通往外面的窗戶。
宋緣開啟了那一扇窗戶,窗外的景色,映入了她的眼簾。
只見天空上是一點一點的星光,細若微塵,卻又好像凝結千萬水晶,每一點都燦發著炫目的光亮,晶瑩剔透。
有些完全透明,有些是美麗的寶藍色,凝為九天流星,紛紛墜向地面。
“今晚的夜色真美。”
蔣緣聽著宋緣突如其來的話,不禁發出了疑問:“宋緣阿姨,你在說什麼呀,我有點沒聽明白。”
“沒說什麼,已經很晚了,你明天要早起,早點休息吧,晚安”
蔣緣愣了一瞬,到了嘴裡的話又被她嚥了回去,最終也變成,一句晚安。
宋緣放下手機,身心被這美麗的景象所吸引,她原本有些躁動的心情也隨之變得寧靜起來。
窗外的星光彷彿是一幅絢麗的畫卷,讓宋緣感受到了一種超越塵世的美好。
她靜靜地站在窗前,凝視著那些閃爍的星星,彷彿能聽到它們輕輕地訴說著自已的故事。
這時,一顆特別明亮的星星吸引了宋緣的注意。它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彷彿在向她訴說著什麼。
宋緣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她曾經也像這樣安靜的和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一起觀賞著這樣的星空。
那個人總是告訴她,說每一顆星星都有屬於自已獨一無二的故事,就像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經歷。
可星星的故事,沒法去訴說,最終成為藏在心底的秘密,它故事只有它自已知道。
人就不一樣了,人可以將自已的經歷,分享給別人,分享給特別特別重要的人……
她閉上眼睛,回憶起那些溫暖的時光。
回想起這些,宋緣不禁喃喃道:“可是…金琴苒啊,人沒了那個可以分享的人,不就和星星沒什麼兩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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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躺在病床上的夏誠從夢中驚醒,一摸枕頭早已經溼了大半,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
夏誠擦擦臉上的淚水和汗水,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空蕩蕩的病房,過了好久,他才從回憶裡面,緩過了神。
他剛剛又夢見那一場事故了。那是一年前的車禍。
一年前。
當時他坐在後座,聽著爸爸媽媽對哥哥的讚美,只覺得聽著心裡十分的煩躁。
是的,從小到大,他的哥哥總是處處都比他優秀,只要是有他的地方,所有人都會圍著他打轉。
而他永遠都是一個陪襯,襯托出哥哥的優秀,也襯托出自已的平庸。所以他討厭他的哥哥。
那天也是哥哥在全國性的舞蹈比賽上拿到了少年組的金獎,哥哥是這個獎項的年齡最小的獲得者。
哥哥被無數媒體簇擁著,他是璀璨的明星,而他是角落裡一粒塵埃。
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車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伴隨著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父親的小車撞在了一旁的欄杆上。
人們驚恐地四處逃散,尖叫聲和撞擊聲交織在一起,一片混亂。
事情發生的太快,夏誠都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地看著哥哥朝自已撲了過來。
一陣血肉模糊過後,他成了這場事故唯一的倖存者。他眼睜睜的看著造成這場車禍的罪魁禍首揚長而去。
從那天起,他討厭的哥哥終於永遠的離開了他,他也再也不會聽到爸爸媽媽對哥哥的誇讚聲了。
可他的心中卻充滿了無盡的痛苦。
他的哥哥臨死前都還想著救他,而警察卻連他的屍體都沒找到,甚至哥哥他連一個葬禮都沒有。
他在爸爸媽媽的葬禮上,發了瘋的叫喚著哥哥,圍觀的人都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
奶奶將他關進了小黑屋,逼著他承認了哥哥的不存在。
從此和哥哥有關一切成了他不可言說的痛。
一滴淚水從臉上滑落,夏誠將頭埋進了被子裡。
哥哥,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