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裡裝的竟然是一顆覆蓋著白霜的頭顱!

這顆無名的頭顱面色慘白,眼睛大睜著,臉上蓄著絡腮鬍,一看就是異邦人。

餘希的胃裡一陣翻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而樓鶴的手也在這時候輕輕的攬住了她的腰肢,“小心。”

和不久前一模一樣的話,甚至是一樣平淡的語氣。

“……謝謝。”餘希聲音乾澀的說。

樓鶴似乎極輕的笑了一聲,而他的手卻依舊放在餘希的腰肢上。

他掌心的溫度在這一刻顯得燙的驚人,但餘希心裡沒有任何旖旎的念頭,反而在一團亂麻的拉著危險的警報聲。

樓鶴似乎又湊近了一些,餘希甚至覺得他溫熱的鼻息撲在了她的耳朵上。

那似有似無的氣息像是惡鬼攀附在她身後一樣的令人毛骨悚然。

“害怕嗎?”他語氣平淡的輕聲問道。

在一聲重物落地和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來的時候,餘希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怕。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餘希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但她自己並沒有發現,而發現這點的樓鶴卻興味的唇角微揚。

“你說的沒錯。”樓鶴鬆開手,轉頭看向醉意已經完全被嚇走了的全逸明。

“全逸明,買兇殺人,花了你不少錢吧?”樓鶴淡淡的說。

全父目瞪口呆,但既然樓鶴這麼篤定的說出口,那必然是確有其事了。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但動作卻一點不含糊的抬手往驚魂未定的全逸明臉上甩了一巴掌,“孽子!你怎麼敢的!?”

全逸明還沒回過神來,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那個空掉了的木盒子。

樓鶴面色冷淡的看著,目光又緩緩落到跪坐在地上攙扶著癱軟在地的全母的陳容樂身上。

“陳容樂,事不過三,這是第二次。”

陳容樂的臉上頓時血色盡失,渾身抖得像是篩糠一樣,“對不起,樓鶴,對不起。”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樓鶴卻淡笑著走到那滾出幾米的頭顱前,彎腰抓著上面精心梳理過的頭髮把它拿了起來。

整個宴會廳裡一時之間沒有人敢說話,安靜到連樓鶴似是而非的輕笑聲都聽得見。

而樓鶴卻恍若未覺一般,不緊不慢的把這顆因為離開了冷藏而慢慢浮現出駭人的青紫色的頭顱放回了全逸明懷裡的木盒中。

“收好了。”樓鶴的聲音很平靜,但這時越是平靜反而越是讓人不寒而慄。

“這是我送給外甥的禮物。”他頓了頓,淡笑道:“不然放在這個盒子裡的頭,應該是你的。”

全逸明被嚇得魂飛魄散,只能睜著眼睛驚恐的看著樓鶴。

他的呼吸急促的像是要昏厥過去了一樣,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野默默的從口袋中拿出一塊白色的手帕遞給樓鶴。

樓鶴接過手帕,垂眸仔細的擦乾淨了手上剛才沾上的水漬,又隨手把手帕扔在了全逸明的臉上。

像是給死人頭上蓋上了白布一樣。餘希驚悚的想著。

但顯然不止她一個人這麼想。

在手帕飄落在全逸明臉上的那一刻,全母忽然短促的尖叫了一聲,直接兩眼一合暈過去了。

偏偏樓鶴沒有半點的不自在,他轉頭看向一直在看好戲的樓惜時,“你和我一起走。”

樓惜時“啊”了一聲,看上去有些不情不願的,但站起身的動作倒是很利索。

一旁的宋解語連忙跟著起身,“我可以一起去嗎?”

樓鶴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側首看了一眼餘希示意她跟上之後,就自顧自的越過癱軟在地上的全逸明,往宴會廳門口走去。

餐廳外,天色已經完全黑沉下來了。

樓鶴沒有說話,樓惜時也沒有說話。

唯獨宋解語輕聲說:“畢竟是容樂姐孩子的滿月宴,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餘希忍不住轉頭看她。

她雖然和樓鶴才見過幾次面,但她也知道樓鶴絕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

買兇殺人,要殺的無疑就是樓鶴。

儘管樓鶴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兒,但買主付錢的時候一定是奔著要樓鶴的命去的。

而樓鶴不過是在他孩子的滿月酒上殺雞儆猴而已,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餘希一個外人尚且站在樓鶴這邊,而宋解語作為樓鶴的妹妹卻說出這樣的話。

有點匪夷所思。餘希在心裡腹誹。

“撲哧。”樓惜時也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裝太過了,宋解語。”

宋解語的神情一僵,下意識的看向樓鶴,訕訕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樓鶴似乎根本不在意宋解語是什麼意思,他轉身看向樓惜時,“讓你的司機送她回關翠園。”

這個她自然是指宋解語。

宋解語唇角的弧度徹底掛不住了,但她顯然也知道想要改變樓鶴的想法幾乎是不可能的。

樓惜時一點不意外的點頭,“行啊。”

宋解語咬著唇,半晌留下一句,“那樓鶴哥、惜時哥再見。”

她離開之後,樓惜時熟練的走到左後座的車門外。

一拉車門,沒拉動。

他看了看按著車門的秦野,又看向對面的樓鶴,迷惑的問:“呃,什麼意思?”

“坐副駕。”樓鶴淡淡的說,“那是餘小姐的位置。”

餘希連忙擺手道:“我沒關係的。”

但樓惜時已經識趣的舉手投降道:“行、行,有異性沒人性是吧,明白了。”

他從車尾繞到副駕駛座路過餘希的時候,還誇張的比了個請的手勢。

餘希一時間窘迫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樓鶴看起來對樓惜時不著調的行為也見怪不怪了,他淡聲說:“餘小姐,上車吧。”

餘希連忙點頭,幾乎是小跑著上了車。

車剛啟動,樓惜時就問:“回常懷宅?”

“嗯。”樓鶴吝嗇的應聲。

但樓惜時卻反應很大的轉過身,目光在餘希身上轉了一圈,又問:“餘小姐也去?”

“她是樓未的老師。”樓鶴的語氣依舊平淡,但樓惜時知道他是已經不耐煩了。

樓惜時訕訕的轉回身,也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