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眼前的軀殼絕對有問題。

不知道停雲是被歲陽或類似歲陽的玩意附身了，還是就是個假軀殼在行動。

附身算好解決的。

但如果是得了停雲記憶的假人，她壓根設回到羅浮仙舟，已經“失蹤”，就像已經失蹤的父母那樣……

浮天心頭一滯，強撐鎮定，壓下了直接動手，大喊——妖孽，哪裡逃的衝動。

他頷首，扯出幾分惋惜的笑意來，“行吧，公務要緊。等閒時叫你出來玩可別不答應，叫上巖明、晴霓他們幾個，咱們一塊玩瓊玉牌。”

晴霓是馭空阿姨的女兒，現在在天舶司當文員。

她的夢想是成為鬥艦飛行士，也極有天賦，但是馭空阿姨不同意，所以她現在在“老老實實”當文員。

“自然啦。”

“停雲”飲了口氤氳茶香的茶水，起身半退，身子前傾眨眼，眼眸靈動，轉身離去。

真的好像…連小動作也……

浮天緩了緩神，回覆星的訊息。

“沒有矛盾，馭空阿姨很疼她，如果覺得她對求長生態度曖昧，麻煩再告訴我一聲，多謝。”

此事暫時不能對列車組明說，他們畢竟是外人……

星核不是這個“停雲”帶進來的，她入港時星核已經在羅浮爆發，但極可能是它的合作者乾的。

當務之急是聯絡馭空阿姨，她方才竟沒看出任何端倪嗎！

浮天透過找晴霓幫忙，順利進入司辰宮，見到了正在忙碌的馭空，交代情況。

墨色的頭髮側了過來，馭空身上的知性氣質消失殆盡，急躁而焦慮的開口。

“你說什麼！？

“我沒有和停雲見上面，星穹列車的資訊，她透過秘書夕葵轉告的。

“當時也覺奇怪，畢竟多日未見，按理說該見上一面的。可想著她惦記把星穹列車的人盯緊，便沒有多心。”

浮天這下百分百確定了有問題，“現在該怎麼辦？動手把那傢伙抓住，嚴刑拷打能有用嗎。”

“不許擅自行動！萬一你也出了事，我……”

馭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停雲和浮天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停雲還是她看好的下任司舵！

「時代在變。仙舟在變。總有一天，這艘鉅艦會徹底厭倦血與火的天空。到那時候，這天舶司就是屬於你的舞臺了。」

——這是馭空親筆贈與停雲的話。

因為天舶司歷任執掌者均是王牌飛行士，又個個是刀山火海里蹚過的戰士——停雲既無駕駛星槎的天分，也不善殺傷，與天舶司各任司舵可謂是雲泥之別。

所以雖然馭空已打算將未來託付於她，停雲卻自認還需多加磨礪。

「即便不能驅舟上陣，也有我一展所長的機會。」狐人少女說道。

羅浮停泊緩航，正在與孽物的征戰中休養生息，商業繁榮成了時代的底色。

停雲明白馭空的期許，遂奔向星空，尋求更多的盟助與交誼。

心愛的孩子+培養的繼任者，雙重身份疊加，現在下落不明……馭空心口發痛，眼前頻閃似是跳幀。

她用力揉了揉額角。

不能衝動行事再搭上一個孩子出去！

馭空嚴肅警告。

“那傢伙替代停雲，這種時候混進羅浮，必定和此次危機大亂有關，我先上報將軍。

“至於你，不要主動聯絡她，老實在家裡待著，不許出門。”

浮天眼神不甘。

但心知否定肯定會被關起來，便裝作老實地點了點頭，準備出去就讓星發定位。

馭空非常瞭解看著長大的孩子，光看神情就能判斷。

她嘴角一抿，猜到浮天不會老實，索性叫住他，一塊和景元通訊。

景元——巡獵令使，羅浮將軍，師從前代羅浮劍首，並不顯名於武力，被譽為“神策將軍”。

智謀過人，非利劍所及，解決疑難之事無不精妙。

其治軍有方，幾百年來未曾有過大的動盪。在他的謀劃指揮下，羅浮雲騎聲名遠播，多次立下驚人之功績。

有詩讚曰：閉目藏睛坐中陣，不屑浮名絆此身，舉頭移鋒驚電起，追魔掃穢敬弓神。

浮天不走考公路線，往日只在新聞上見過其人，虛擬影片通訊還是第一次。

高束白髮馬尾郎，黃瞳淚痣映眉光。

青環喉處遮形跡，布料護頸膝下裳。

山文披膊獅頭吞，胸甲獅臉顯威容。

腰封饕餮笏頭帶，雲紋卷軸掛腰間。

披風夔龍紅襯內，金色紋飾點綴明。

回紋肩甲白袍上，萬字紋飾衣襟間。

浮天打量的同時，老實聽著馭空阿姨說話，時不時點頭附和。

景元聽完稟報後，想起來那個活潑頑皮，敢拍自已照片販賣的孩子，閉眸微微合閉片刻，睜開。

他先安撫浮天不必拘謹，然後略微透露了點訊息。

“星核獵手刃與我存在合作，但這份合作要上瞞十王司、下瞞列車組。同時，給我們的劇本不也全，仙舟眼下確實需要奇兵……

“浮天你很謹慎，發現了不在劇本里的關鍵之處，目前敵明我們暗，情況沒到最糟。

“馭空的決斷沒錯，打草驚蛇不可，此人應是羅浮亂局的幕後黑手。

“這等行事，我有印象，嗯…《大敵名錄•燼滅卷：絕滅大君》”

一卷書冊被他掀開——

【？？？】

未能標定其稱呼，但留下了觀測記錄的大君。

按照星際和平公司的記錄，他們最近六百年間至少觀察到了一百二十二個世界陷入不知原因的混亂，最終被反物質軍團擊潰。

一開始公司派出的調查者們傾向於這些事件都是各自孤立的結果。但所有災後評估報告卻將這些世界的滅亡歸結為一個原因：「精神」的破滅——信仰體系的內部衝突、精神支柱的瓦解、文明內部信任的崩潰、以及對希望的徹底棄絕。

玉闕仙舟的太卜司認為，這一系列操作的背後潛藏著某位看不見的絕滅大君。

對聯盟潛在危害：未知。

摘要——

絕滅大君是「燼滅禍祖」納努克所擢選的令使，「反物質軍團」眾多部隊的領軍者。

根據傳言，納努克座下共有七位大君，代表了「毀滅」的七種極致傾向。但目前為止，我們仍未能完整查知這七位大君的具體情報。

無論是聯盟的觀測記錄，還是公司的情報網，所能獲取的有效資訊極少——畢竟「毀滅」所過之處，什麼也不會留下，連資訊也是如此。其中至少有四位大君尚且不知其名，僅能從「毀滅」的傾向判斷其存在。

批註——

「雲騎軍雖奉帝弓誥諭討伐孽物，但聯盟成立至今，我等與反物質軍團的衝突不可勝數。可預見的未來，雲騎將難免與燼滅禍祖的爪牙一戰，應當早做準備。」

待浮天和馭空看完後，景元合上手中的這冊《大敵名錄》，屈手按著下巴，思索說。

“這位不知其名的絕滅大君像源自歲陽一族，她不親自出手，但已挑動藥王秘傳和雲騎軍的對立，等坐收‘毀滅’的漁翁之利。

“毀滅和豐饒的合作，所圖不小啊。

“估計還想染指建木，廣播壽瘟禍祖之力，將羅浮變成不死孽物橫行的泥犁地獄。

“目前，安排她與星穹列車那夥人在仙舟同行對她來說正合她意，她肯定興致勃勃想挑起他們對長生的興趣。

“我會安排好讓他們一直不分開的，待真奇兵至，她自會暴露馬腳。

“至於是奪取神智的附身，還是它的幻化偽裝，我會讓十王司的見習判官藿藿判斷，她的尾巴特殊，於此道別有天賦。”

“若是附身，我會在合適的時候驅逐它出去，救下停雲。

“不是的話……”

景元停頓似喟嘆，沒有再說下去。

半個時辰後。

浮天被馭空拘在司辰宮空置的辦公室，等待藿藿訊息的這段時間，用玉兆找晴霓幫了個小忙。

他沒把停雲目前的情況告訴她，馭空阿姨和景元將軍的叮囑，都說了不能提早驚動對方。

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風險。

他拜託晴霓弄了幾把因為走私而被天舶司扣留，無人敢來贖回壓艙底的武器，選了把最適手的。

默默坐著，靜待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