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遮見青蓮臉色不好,不由加快了腳步進了內室。

剛繞過隔斷,他就聽見了黎青魚熟悉的呼吸聲,有些像小香豬吃飽後睡著的聲音,呼吸聲微重就會帶起呼嚕聲。

他心神一鬆,示意青蓮小聲回話。

青蓮放輕聲音:“王妃說,等王爺治療完了,就給她拔針。”

林暮遮看出青蓮這是不敢下手,走到黎青魚身邊,凝神看了一會兒,緩緩拔掉了針。

少頃,黎青魚哼唧了一聲:“別鬧,好痛的。”

她捲起被子拿腿夾住,蹭小貓兒似的蹭了蹭被子,睡得更熟了。

如果不是她臉色慘白,連唇瓣都沒什麼顏色,林暮遮甚至會覺得昨天晚上她是在做戲。

他抓住被角給她蓋住大肚子,出了門,到了院子裡才對青蓮道:“等她醒了,看她想吃什麼,讓廚房準備好。”

青蓮搖頭:“王妃說了,起床先空腹走圈,走完才能吃飯,三餐集中在四個時辰內吃完,除了三餐之外不加零嘴,餓了喝水,饞了打嘴。”

她篤定道:“王妃不會亂吃的。”

林暮遮想起她過去也吵吵過減肥,但最長也就是堅持半個月,然後癲狂吃喝後變得更肥。

他眼中劃過一絲無奈:“隨她高興。”

太監除了愛財,也愛精緻的樣貌。

王妃發現自己斷子絕孫之後,是越來越像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膝下空絕,多一樣能折騰的愛好,總好過孤單寂寞。

他揹著手往外走,走了兩步,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黎青魚昨晚帶著哭腔的聲音,轉頭道:

“幫她準備準備,下午忙完了,本王陪她進宮看父皇。”

明明想吃,卻因為說了減肥的話,礙於面子要忍著,那他就給她一個不吃就是抗旨的藉口好了。

遭那麼大的罪,還減什麼肥?

……

黎青魚這一覺一下睡到了半下午,想起昨夜的痛楚,恍若隔世地打了個寒顫。

她剛坐穩,就見青蓮捧著減肥餐進來了,餐盤上多了一碗湯。

“主子問過徐大夫了,這碗食補藥湯裡只放了滋補藥材,不長肉。”

黎青魚捧起碗一嗅,再一嘗。

好傢伙!

天山雪蛤,外加三種百年滋補稀有藥材。

她心疼得手直顫:“造孽啊!他這是暴殄天物啊!”

小心翼翼地捧著碗喝得乾乾淨淨,甚至拿饅頭沾走了最後的湯汁,末了又問藥渣:“還在吧?在了給我拿來。”

青蓮不明所以,但堅決執行。

等到傍晚一起進宮的時候,黎青魚痛心疾首:

“以後咱們府上所有藥材都歸我管成不成?我保證不浪費不拿來害人,七成都給你治病用!”

見林暮遮不說話,她忍痛道:“八成也行啊!”

她都想說九成了,林暮遮遞給她一個盒子:“吃完了再說。”

黎青魚開啟盒子,就見裡面擺著她最喜歡的吃的白玉桂花糕。

好傢伙,她瞬間口水氾濫,忙左手按住右手穩穩坐好:“我明兒再吃,咱們……”

林暮遮打斷她:“不吃就別說了。”

黎青魚左右搖擺,到底看不得他糟蹋天材地寶,咬牙吃完了八塊糕點,一邊懊悔,一邊又幸福得直冒泡。

甜點!

真的就是苦日子裡頭的一道救贖聖光!

林暮遮眼角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耐心瞧著她恨不得晃尾巴的開心模樣,等她享受完美食的餘韻,就遞給她一把鑰匙。

黎青魚驚了驚:“什麼意思?”

林暮遮道:“本王私庫裡東西很多,如果有要用的東西,來告訴本王,說明用途之後便可拿走。”

黎青魚小胖手顫了顫,接過鑰匙,攥緊:“只說明用途就行?我能隨便拿?”

林暮遮淡淡道:“當然。”

黎青魚看著他平靜的帥臉,小心肝兒噗通噗通,如同小鹿亂撞。

大方不摳搜的男人,簡直帥到在發光哎!

這滔天的富貴,就是男人能給她的最大的合作誠意!

黎青魚深情款款看著他:“咱倆一定會相互扶持,白頭到老的!”

林暮遮淡淡應了一聲:“嗯。”

馬車忽然停下來,外面有人低低叫了一聲王爺,似乎是聽見她和林暮遮的對話,對方猛地安靜了下來。

黎青魚也忙安靜下來,拿眼神詢問林暮遮。怎麼辦?好像是你心肝兒!

林暮遮劍眉微皺,眸色冷清,短暫沉默之後,無聲對黎青魚道:“照常發揮。”

黎青魚挑眉:“確定?”

就她記憶裡原主那些臺詞和武打動作,炸出來不得把趙閔柔氣出抑鬱症和狂躁症?

林暮遮已經閉上了眼睛,竟然裝睡著了。

黎青魚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調整情緒,代入人設,掀開了車簾子:“叫叫叫,叫魂呢?”

御道上,趙閔柔臉色蒼白地站在車窗下,目光越過黎青魚往後看。

可黎青魚一張大臉外加寬肩膀,把車窗都遮嚴實了,她什麼都沒看見。

“王妃。”

黎青魚拿鼻孔衝著她:“你應該說,拜見王妃!蠢貨!這麼多天在宮裡學規矩,算是白學了!”

趙閔柔垂著頭:“王妃對妾身不滿,請不要牽連到皇后娘娘身上,娘娘悉心教導,是妾身學得慢。”

黎青魚冷笑一聲:“挑撥本王妃跟娘娘的婆媳關係是吧?青蓮,給我打爛她的嘴!”

趙閔柔猛地抬頭:“王妃!這裡可是皇宮!”

黎青魚嗤笑一聲:“那我不讓青蓮打你了,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趙閔柔遲疑了一下,慢慢走過來:“王妃,妾身……”

黎青魚探出身子,一巴掌抽在了她臉上,囂張冷笑:“狐媚子,當著我的面兒來勾搭王爺,真忘了你家王妃我是怎麼在京城出的名兒!”

她摔下簾子,叫墨四趕緊趕車:“快走快走!騷狐狸快要把我燻暈了!”

趙閔柔滿臉呆滯地捂著臉,淚眼朦朧地瞪大眼睛盯著快速裡去的馬車,渾身顫抖,豆大的眼淚碎星般墜落。

等眼淚墜乾淨了,她眼底幽深冷靜的怨毒,才初露端倪:“王爺,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