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外,天順帝回過神來,道:“國師,此異象是吉是兇?”

大殿穹頂道人腳踏凌波微步,隨風落下,“陛下不必心憂。天下萬事萬物從無絕對可言,只是隨著看待者的角度和立場的不同而不同。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是吉是兇,全憑陛下引導左右。”

天順帝道,“自古人定勝天,非信神玄。國師言之有理。國師素來擔任欽天監監正,善觀察天象,依國師看,此天象與何有關?”

“稟陛下,臣方才夜觀天象,發現剛剛兩顆新星已經影響到了紫薇帝星的運勢,其重要性不可不察。藍星與赤星交纏相吸,故為一對金童玉女。藍星向我大周江南方向飛去而赤星向匈奴牙帳而去,吉凶未卜。宜秘密派皇室族人前往江南視察引導,以示尊重,吉則聯合,兇則剷除。”國師源天剛道。

“善,海公公。”

“奴在。”

“立即宣召所有皇室宗親子弟與三品及以上大臣到宣政殿,共商出兵之事。”天順帝道。

一刻鐘後,宣政殿。

“諸位愛卿,匈奴捲土重來,於我天朝北境燒殺搶掠,行徑令人髮指。自永盛以來,匈奴式微,漢室益強。怎會發生如此天怒人怨的恥事?一個小小的匈奴,也敢欺負我大周子民?”天順帝看無人反對,愈加強烈憤慨,並逐漸暴露其真實目的。

“朕看匈奴小丑就是等著我朝出兵,才知道什麼叫王者之師,雷霆之怒!”天順帝繼續鼓吹。

“朕將御駕親征,馬踏沙場,開疆拓土,給予匈奴小丑致命一擊,將他們徹底打怕打服,永遠趕出漠北草原。不滅匈奴,恥於坐此皇位!”天順帝慷慨激昂,豪氣干雲的宣佈自己的目的。

“陛下,萬萬不可啊。戰爭不是兒戲,陛下從未有過戰爭經歷,且國不可一日無君,實在不宜御駕親征。讓辛將軍去抗胡即可啊,陛下。”兵部侍郎於彬言辭懇切道。

“臣附議!”

“臣附議!”……

天順帝怒氣沖霄,臉色漲紅。靠,老子好不容易有個建功立業的機會,你們這幫大臣就反對,這麼看不起本帝的嗎?!

“簡直一派胡言。天下誰人不經歷風雨,就能見彩虹?不經歷戰爭洗禮,怎能用兵如神?沒有人生來就是兵神,將軍。先帝,太爺爺哪一個不是馬上皇帝?哪一個沒有參加過戰爭?枉爾等為國之柱石,此等簡單道理都不懂,爾等進士是怎麼考上的?買的嗎?!”天順帝振振有詞。

眾臣看陛下發怒,都戰戰兢兢,不敢勸諫了。

但總是有大臣剛正不阿。

“陛下三思後行啊,冒頓單于來勢洶洶,準備充分,匈奴騎兵戰力對比我朝更是以一敵三,陛下萬萬不可逞一時之勇而誤國誤民啊!”兵部侍郎於彬大聲勸諫,絲毫不給皇帝面子。

皇帝大怒,這個於彬次次不給老子面子,朕想修建個宮殿你說勞民傷財,朕想廣開後宮你說明君不宜沉迷聲色而耽誤國事,這次朕要御駕親征你又不肯,一天天你事咋就那麼多呢。

當下覺得不能任其約束,遂憤言:“於侍郎,先帝曾說你肯犯言直諫,是朝廷一股清流。朕看未必,大戰未啟,汝先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是何居心?!來人啊,給於侍郎廷杖一百,讓他長長記性。”

刑部尚書範統,工部尚書蔡機,吏部尚書苟東溪,京兆尹郝建,京營兵馬司統領宋仁投等一眾朝臣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爽。

這時,宰相魏無羨,三公主周清然,二皇子周邦興紛紛出列:“陛下(父皇)三思啊,於侍郎一心為國,不惜頂撞陛下(父皇),陛下(父皇)胸懷寬廣,海納百川,不要與其計較了。”

魏無羨踢了踢於彬,向他使眼色,示意他認錯服軟。

“哼,你踢老夫作甚?我沒錯。”於彬反駁。

眼見陛下又要發火,宰相趕緊道:“陛下,不要與這個固執的老頭計較,繼續議政吧。”

天順帝回過神來,老子與一個大臣吵架搞的臉紅脖子粗的,實在有辱斯文和聖君形象,遂道:“此事不必再議,朕意已決。驃騎將軍,出兵的事宜你準備一下,透過奏摺稍後向朕彙報。朕離京之前,決定定下太子,以監國處理國事,直至朕得勝回朝。諸位愛卿可有人選?”

宣政殿頓時又吵鬧起來,說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的都有,眾臣都知道太子之選一旦敲定,未來極大可能會成為新皇,一個個推薦著與自己交換利益的皇子,一時間爭論不休。

“都給朕住嘴,堂堂天子宣政殿,比市井的菜市場還吵鬧,成何體統?大皇子沉迷酒色,五皇子懦弱無剛,七皇子才他媽九歲,這都是哪個蠢豬的建議?說說二皇子和四皇子吧。”皇帝道。

刑部尚書範統,工部尚書蔡機,吏部尚書苟東溪,京兆尹郝建,京營兵馬司統領宋仁投同步出列,齊聲道:“陛下,臣等覺得四皇子更適合。四皇子高大威猛,善統兵作戰,自薦鎮守南疆期間,使南疆穩定,土司不敢犯亂,苗疆融合發展也步步向好,正值國家大戰期間,更有利於大周政治穩定。雖然四皇子還在南疆鎮守未歸,但可奉旨令其回京,之前可由宰相和六部尚書暫時聯合協調理政。”

戶部尚書晉文正,兵部尚書霍天義,兵部侍郎於彬,禮部尚書張系民,御林軍統領雷鳴等臣道:“陛下,臣等覺得二皇子合適。二皇子是齊皇后長子,地位高貴,這是其一;二皇子仁德愛民,從不以身份高貴而欺壓百姓,去年賑災時深入民中,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深得百姓愛戴,這是其二;二皇子學識淵博,知錯能改,頗得國子監祭酒孔令穎讚賞,而且善於發現能才,用人不疑,善用人之術,這比用兵更重要,這是其三;二皇子出生時先帝曾夢到‘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吉言,定言他是將來儲君的不二人選,這是其四;二皇子就在京中宣政殿中,何必捨近求遠?這是其四。綜上所述,二皇子更適合當選太子。”

皇帝聽了,若有所思,又問看向魏無羨,道:“宰輔,你怎麼看?”

魏無羨道,“陛下,臣乃四皇子舅舅,應闢嫌中立,不予議論太子人選。”

皇帝想到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預言,又覺得二皇子仁德、更善“帝王之術”,遂下定決心,“眾臣聽旨,為抵抗匈奴南侵,朕將御駕親征,現冊立二皇子周邦興為太子,臨時監國,統領百官。”

二皇子波瀾不驚,上前行禮,“謝父皇。”

皇帝虎目一掃下方,“散朝。”

“恭送陛下。”眾臣高喊,漸漸離去。

三公主走在後面,覺得應提醒父皇不可輕敵,正欲回頭找父皇,這時海公公恰好走來,“三公主,陛下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