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做得很漂亮，但是味道一言難盡。
僅僅一口，阮昭就瞬間明白了這是誰的手筆。
而沈聽肆自已沒嘗，目光時不時地飄向阮昭放在原位的鐲子上。
顧凜“嘖”的一聲感慨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沈聽肆眼見著阮昭抿緊了嘴巴，嘴角沾著一抹奶油，笑了笑問道：“怎麼樣？”
阮昭看了他一眼：“好吃。非常好吃。”
李喻和慧馨也應和著阮昭，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僵硬。
非常好吃，鹽和糖不分的那種。
非常好吃，舌頭要麻了。
他是怎麼做到將一個蛋糕做出這麼多“好吃”的口味的？
昭昭要是與他走下去，不會被天天餓肚子吧？
李喻和慧馨相視一眼，將冒出嘴邊的吐槽和著那口蛋糕默默嚥了下去。
只有顧凜一言難盡地看著阮昭，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阮姐，你就溺愛吧，以後要是結婚了，有你好受的……
不過，緊接著，顧凜就看到——
阮昭溫柔一笑，把蛋糕遞到了沈聽肆的面前。
她叉了一塊喂到沈聽肆的嘴邊——
“男朋友，嚐嚐。”
——大郎，該吃藥了。
一句話似乎響起在耳邊，顧凜和宋域憋笑地轉過頭去。
沈聽肆紅著耳尖，一邊盯著阮昭的眼睛，一邊微微低頭。
而後舌尖一卷。
呃……
這是……他做的？
“哈哈哈哈……”
看著他僵硬的表情，阮昭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慧馨他們也都不憋著了。
一時之間，熱烘烘的笑意充斥著整個空間。
“好吃嗎？沈小四？”
阮昭每次要調侃他時，總是會這樣喊他，像是回到了彼此最熟悉又最陌生的時候，又可以……無話不談。
沈聽肆默默地嚥了下去，瞬間明白了女朋友在說反話。
“不要吃了。”
他惱著將蛋糕推到了一旁，在越來越沉默內斂的性格上難得顯露出幾分幼稚來。
“我下次會做得更好。”
好不容易做出個最漂亮的蛋糕來，沒想到這麼難吃(っ◞‸◟c)。
阮昭踮起腳，似乎想揉揉他的腦袋，但是由於身高限制，又默默地縮回了手，只是笑著道：
“男朋友，看來你做飯欠缺點天賦呀。”
沈聽肆突然定定地望著她，然後乖順地低下頭來，抓著她的手，放在了自已軟軟的頭髮上——
一副俯首稱臣的姿態。
彷彿只要阮昭想要他做的，他都會去做。
他真的，比她想象中還要……為什麼？
阮昭低下了頭。
這種將主動權全數握在手裡的感覺，似乎，並沒有很好。
他繼續強調：
“阮昭，我可以做的更好。”
他可以做的更好，所有。
所以，能不能一直堅定地選擇他？
余光中，那隻盛了鐲子的檀木盒子安安靜靜地放在一堆被包裝好的禮物旁邊，頗有幾分被冷落的意味。
阮昭卻是愣了一下，感受著手下軟軟的觸感，一動也不敢動，輕聲說道：“我都知道。”
她的手僵硬著慢慢地掙脫了他的掌收了回去，自然地垂在兩側，指尖卻忍不住蜷縮了起來。
“阮昭，今年的禮物不喜歡嗎？”
“沒有不喜歡。”
“那……是禮物的意義……不喜歡嗎嗎？”
沈聽肆不是個能藏住事兒的人，所以之前的他才會忍住自已往阮昭跟前湊的衝動。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就站在他面前，他怎麼可能忍得住……那些越來越貪婪的念頭，他現在暴露的，不過十之一二罷了。
沈聽肆低下了頭，將眼睛裡的情緒慢慢地壓了回去。
阮昭卻是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斟酌著言語：
“我只是覺得，那個禮物太貴重了。”
不僅僅是價錢，更是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給她一種——好像只要收下了，就再也沒辦法還回去的感覺。
他們的重逢剛剛好，有著自已的經濟來源，有著相對成熟的靈魂和同頻共振的心動。
他們可以紀念日生日互贈禮物，平日裡為對方花錢花得心甘情願，談個戀愛換情緒價值無可厚非。
阮昭本來就是順從了自已的那份心意，想著當下的開心。
可偏偏沈聽肆，卻想得很遠。
一個畏畏縮縮，一個太過激進。
……
“嗯。”沉默許久後，沈聽肆才應了一聲。
許是見她有些無措，沈聽肆壓下了心頭的酸澀，而是笑著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大概是因為心裡裝了事兒，阮昭也不似從前裡那樣抗拒。
“那女朋友要收下這個嗎？”
沈聽肆忽而從兜裡掏出了一張邀請函。
阮昭疑惑地接了過來。
“小魚”兩個字瞬間映入眼簾。
短短的幾行字很快就讀完了，阮昭眼裡的光亮越來越盛。
阮昭驚喜地看向他：“這是……”
“一個作家的小型講座。”沈聽肆說得淡然。
一個作家？
是盼雨啊！那可是阮昭從初中時就開始喜歡的作家！
他的籤售會很久才有一次，大學以前的阮昭因為學業繁重，一直以來都沒機會去，媽媽也不會讓她去。
而現在，她直接可以打入內部了！還可以見面！要簽名！
阮昭的寶貝地親了一口那張票，妥妥追星小迷妹的樣子。
沈聽肆摸到了一旁的鐲子，失落地放進了一開始的禮盒包裝袋裡。
精緻的眉眼耷拉著，一副落水貓貓的可憐樣兒。
阮昭一下子抱住了他，在他的臉上響亮地“啵兒”了一聲：“謝謝男朋友的禮物！我真的很喜歡！”
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沈聽肆心頭的那點點酸意也慢慢散了個乾淨，一雙凌厲的眸子只剩溫情。
興奮過一陣兒的阮昭忽而想到了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盼雨老師的？”
她似乎……只在小網站連載的網文裡的作話提到過啊……
沈聽肆沒有刻意地去提其他什麼，而是實話實說道：
“忘了嗎？”
“你一模考試前說過的。”
那時候他們還沒斷了聯絡。
因為一週只能與她通一次電話，所以每當戳進那個熟悉的名字時，注意力就只集中在了她的聲音上，話語上。
他們交流中每一個無意間說出的未來的願望，他都有好好珍藏，爭取和她一起一一兌現。
而沈聽肆這麼一說，阮昭似乎有那麼點印象，又不是很深，應了一聲後很快沉浸在講座的歡樂裡，樂呵呵地跑過去跟李喻她們分享。
只見周圍的幾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組隊打起了遊戲來——
撒狗糧這種事情，眼不見為淨。
顧凜從前廳走了進來，將沈聽肆的手機扔給他：
“沈聽肆，付完賬了，我們時間差不多了。”
而後又自已安排道：
“阮姐，你們宿舍門禁時間要到了。”
“沈聽肆送你。”
阮昭擺擺手：“我和李喻她們一起回去就好了。不用送。”
李喻和慧馨卻是笑了起來：“但是我們不回去哦。”
“？”
“慧馨老大最近在和男朋友一起看房子，一會兒還要過去一趟。”
“那門禁呢？”
慧馨：“過了就過了。過了就不回來了。”
好，她理解，畢竟都是見過父母的小情侶了。
阮昭的手拍在了李喻的肩膀上：
“那你呢？”
“你去幹嘛？”
李喻的眉眼飛揚著開心的色彩：“我老哥來錦都了，我去接他，今晚住酒店。”
就這樣，一行人拿著收拾好的東西說說笑笑地走了出來。
顧凜先行一步：“哥們兒，我今晚有個Party，不用給我留門。”
大四已經開始實習的學生總是不能保證按時回寢，所以門禁力度也就弱了些，沈聽肆他們倒是不用擔心什麼。
“去你的。全宿舍就你最閒。”宋域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顧凜將黑色的皮衣外套一披，長腿一邁，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這裡距離阮昭的宿舍也很近，沒一會兒就到了。
這一次，沒有口罩的遮掩，周圍打量的目光更多了。
臨走之前，沈聽肆突然喊住了阮昭。
“怎麼了？”
阮昭回頭，一臉懵懵的。
“咔嚓”一聲，故意外放的聲音，手機相機將這個畫面定格。
沈聽肆在距她兩米遠的地方笑著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這是第一天。”
他要在家族群裡官宣一下。
阮昭不懂他奇奇怪怪的儀式感，只是又招了招手催著：“快回去睡覺吧。”
“好。”
儘管這樣，他還是注視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一如從前。
而後，才起步離開。
……
阮昭第二天一早就被男朋友的電話吵醒了來，嘴裡帶著一點起床氣嘟囔道：“大早上的……”
男朋友也不能吵她睡覺啊！
烏青的黑眼圈掛在眼周，阮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顯然，她昨晚回去後並沒有睡覺。而是，又熬夜碼字了。
她劃拉一下，側著身體，將手機放在耳朵上，迷迷糊糊地一聲：“喂？”
沈聽肆的聲音頗有些嚴肅，沉沉地告訴她——
“阮昭。”
“夏霧……去世了。”
阮昭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不禁懷疑自已的耳朵：“你說什麼？！”
沈聽肆嘆了口氣，聲音緊澀，再次對阮昭說道：
“夏霧的病情突然惡化。”
“昨晚搶救無效……已經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