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石突然將拳頭砸在了他的臉上。
小胖子痛呼一聲,瞬間暴起,狠狠地揪起了靳石的領子,將他的頭按在了桌面上。
“誰TM給你的膽子?!”
靳石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從桌面上吃力地抬起頭來,而後又是一拳狠狠地砸了回去。
小胖子體型不靈活,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靳石打紅了眼,坐在了他的身上。
一下……
兩下……
三下……
四下……
……
靳石一句話都沒有說,只顧著打了一下又一下,似乎只是將人當成了沙包一樣發洩。
兩個人很快就被拉了開來。
極其惡劣的事件,卻不知為何被輕輕揭過。
於是他成了很多孩子眼中的眼中釘,孤立物件。
煩透了。
這個世界簡直煩透了。
自殺吧。
沒什麼好活的。
靳石考慮得很周全。
一個平時少有人經過的巷子深處。
一個垃圾桶。
一把小刀。
捅一下心臟。
閉上眼睛。
躺在地上。
安靜地等待。
等意識抽離就好了。
只是靳石漏算了顧凜,漏算了阮昭。
不如說,是上天給的最後一點恩賜嗎?
看到救護車的那一刻,靳石想——
今天拿的刀子還是太鈍了,放血太慢。
這下好了,死不成了......
靳石的父親來了醫院,同時封了別人的口。
他自殺的事情很快就翻了篇,沒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至少只是在學校裡,並沒有像他的養父那樣上社會新聞。
靳石的身份這下更是被他的生父瞞得死死的。
因為他怕丟人。
靳石的“妹妹”目的達到了。
靳石主動送給她的。
靳石開始不再掩藏那些戾氣,而是用那些戾氣將自已緊緊地包圍起來,化為實質一般利用它們在心周圍築起高牆。
開始主動挑釁顧家小少爺,直到他那個父親擔心他惹怒顧家,不得不把他再次轉走。
靳石不需要這些所謂的最好的教育資源,不需要虛偽的老師,冷漠的同學。
一切都在靳石的算計之內。
只除了,臨走之前那一記拳頭。
阮昭的警告聲,她出拳的力氣,那溫熱的,一觸即離的觸感,火辣辣的疼痛……深深地刻在腦海中。
真狠吶,明明救了他,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本該像討厭所有人一樣討厭阮昭,可偏偏,他看到了那雙偏愛的眼睛。
彷彿只要是被她認定了要護著的人,就沒有人能欺負的了。
一個心眼子全擺在了臉上的……中二少女。
一個阻止了他死亡的……救世主。
若是他像個人一樣好好活著……會有機會……得到這樣的偏愛嗎?
那顆早已腐爛的心臟似乎長出了新鮮的血肉,小小的妄念止不住地生根,發芽。
他默默地關注著阮昭。
眼見著她家庭破裂……
眼見著她哭喊著要找她最喜歡炫耀的拳王爸爸……
眼見著她苦苦哀求母親,卻被一巴掌甩在了臉上……
眼見著她一步步變得孤僻,變得冷漠,成績一落千丈……
眼見著她在高中裡成為了一個特立獨行的怪咖,打架狠起來像是不要命一樣,與初中溫和開朗的學習委員相差越來越大,漸漸無人敢接近……
別人都在前進,只有她將自已鎖了起來。
但是靳石簡直不要太愉悅。
靳石會在週末的時候特意趕來,送她一些小禮物,放在她的家門口——
這是對她的獎勵。
真好啊,她漸漸快要變成和他一樣的人了。
但是——
不知何時起……
在她的母親變得日漸憔悴的時候,她開始收起了身上的尖刺,變得乖軟又溫順,像只被馴服的小綿羊。
她開始努力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努力地去考取錦都大學。
她開始試圖與自已和解,與再婚的父親和解,開始祝福所有的苦難,然後去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而這光,對靳石來說極為刺眼,甚至於讓心臟上長出的新鮮血肉被灼痛。
她成功了嗎?
靳石不知道。
因為後來他再也沒有遇見過她。
而高考後的一整個暑假,阮昭更是如同人間蒸發。
但是她會成功的吧?
靳石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已這樣只想拉著別人下地獄的人也開始有了良善的念頭,而不是惡毒的詛咒。
他頭一次向那個教授父親哀求——
“讓我進錦都大學。我答應你,再也不惹事。”
一直以來,他威脅好面子的父親,好面子的父親威脅他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靳石改了自已的名字,變成了靳明旭,進入了錦都大學,以教授徒弟的身份成為了阮昭的學長。
他為自已包裝了一層又一層的光環,只等著她的到來。
直到在新生入學的炎炎酷暑下等待了一整個上午,他終於在新生的面孔中看到了她。
鮮活的,漂亮的,散發著朝氣的,太陽一般的……救世主啊。
靳明旭順理成章地接近她,幫助她,與她拉近距離。
他拜託別人拍下了那張照片放到網上,為的是和她緊緊地綁在一起,不管是以何種方式。
他無孔不入地侵入她的好友網,待在她身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以她的男朋友自居,不讓任何的異性接近她。
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愛意,他會慢慢地與她講述一切。
到了那時,那雙偏愛的眼睛,一定會屬於他。
但是她拒絕了。
一直都在拒絕。
拒絕他的好意。
拒絕他送的禮物。
拒絕他的一切邀請。
真是煩死了。
要怎麼樣,她才會喜歡他?
要怎麼樣,她才能與他在一起?
她難道……沒有一點點在乎他?
於是靳明旭開始談了一場又一場戀愛,故意讓她發現,想要觀察她的反應。
她是不是……也該有一點點喜歡他?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甚至笑著調侃他的女朋友一個個都那麼漂亮,她也喜歡。
漂亮嗎?
他不覺得。
喜歡嗎?
他,不允許!
靳明旭慌亂地解釋所有的事情,否認和那些曖昧物件的關係。
阮昭只是溫軟地笑著說知道了,沒有咄咄逼人的稜角,更沒有一點在意的表現。
呵,曖昧物件而已,有什麼好解釋的,她會在乎嗎?
他不過是勾勾手,那些女孩子就自已貼了上來,他從來沒有和她們確認過關係,她們要買什麼,他就給什麼,關係融洽極了。
她們或許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但哪一個都不願意先挑破。
大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阮昭,也不是。
主動招惹了他,又惡劣地把他拋下,將他一個人丟在地獄。
於是他談了個女朋友,正式的,而非曖昧物件,為了報復她。
似乎和更多的女孩子周旋著,就能麻痺他日復一日加深的執念。
但新的女朋友脾氣太過火爆,似乎與之前幾個都不太一樣,並沒有如他所願安安穩穩地瞞著彼此的存在,而是突然挑破了一切。
於是都結束了。
算了,這些她都看不到。
有什麼用呢?
這時候,林心甜主動找上了他,很明顯,她一直關注著他的訊息。或者說,林心甜喜歡靳明旭。
靳明旭哪有那麼多機會去試探阮昭一次又一次。
而他也不願再繼續這些單方面的,幼稚的報復。
只是林心甜的自我介紹是阮昭的朋友——最瞭解她的朋友。
靳明旭理所當然地開始利用這份少女心思,來繼續探查阮昭的行蹤。
只是她越來越不聽話,甚至想當然地吃阮昭的醋。
她算什麼東西?
靳明旭不耐煩地撕破了臉。
卻沒想到那女人居然下藥。
只是下藥又如何?他難不成會上當嗎?
靳明旭走了。
他只不過是做了人們最喜歡當的旁觀者。
他有什麼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