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清辭壓根不知道沈梟航的內心戲，他的心思在聽程小笙說完小道訊息後就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滿心的疑問急於尋找答案。
實驗班在一樓，離沈清辭的班級僅二層之隔，但踩著放學鈴聲撒丫子狂奔可不止他一個。沈小二開了疾跑也沒能在人群裡逮到宋蕭野，只好調轉路線去了宋外婆家。
餐廳隔壁的小洋房沈清辭以前經常去，從來都是暢通無阻，阿姨見了就會給他開門，就連小花園裡的一池子錦鯉都認識他。
但這一次他吃了閉門羹。
沈清辭奔到大鐵門前的時候，宋蕭野前腳剛進去，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只是腳步一頓，旋即頭也不回地將他晾在門口，徑直進了屋。
至此，沈小二總算明白自己今天在他眼神裡看到的不滿不屬於“想太多”的範疇——宋蕭野的確在發脾氣，方式和三年前如出一轍，而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又哪兒招惹這位大爺了。
經過三年中學生活的洗禮，沈小二身高見長，性格倒是沒有太大變化，翻過圓潤的一面依舊能看到鋒芒畢露的另一面。只不過這些年來另一面的使用頻率更高一些，這大概就是大橘說的青春期。
因此他這次也不想去揣測宋少爺的心思了，少年人總歸是有自己脾氣的，誰還不叛逆了？
“又不是我媳婦兒，為什麼每次都要我去哄他？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當天晚上，沈小二惡狠狠地在日記本上寫下這行字，這才偃旗息鼓地去見周公。
說來也怪，開學前就回來了的人，住在他家隔壁，跟他在一個學校同進同出的，沈清辭上了半個月的課愣是沒發現。而等他沒興趣聽了，這人卻又開始無處不在地刷起了存在感——主要原因是程小笙，她像個狂熱的追星族，每天都給沈清辭灌一耳朵的宋蕭野實時近況。
“他今天唸的檢討是學校公清辭欄上直接抄的！名字都一樣，校長臉都綠了哈哈哈！”
“聽說了嗎！這次月考他重新整理了咱學校有史以來的最佳成績！實驗班老師個個跟過年似的！”
“‘天山老妖’聽說他會拉小提琴，要他在國慶合唱比賽上拉，他說自己明天落枕夾不住琴哈哈哈！”
諸如此類種種，沈清辭都打定主意不看不聽不關注了，還是被懟了一臉，念得他都快煩死了。
“咱小笙子肯定是墜入愛河了。”沈梟航也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忍不住在課間抱怨，“我告訴你，爸爸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我的臉可是三天才消腫！”
“哎，你們聽說了嗎，戚崢皓今天回來上課了！”程小笙才不理沈梟航，繼續熱切地和小姐妹討論著，“鼻子都還有點歪呢，看宋蕭野的眼神那叫一個恨啊！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應該不會再動手了吧？”薛靜有些擔憂地說，“現在宋蕭野可是被全校盯著呢，再找茬不就是給自己找事嗎？”
“怎麼就全盯著他看了？”沈梟航忍不住又插話，“你們這些個女孩子，一天到晚的只會看臉！”
“不看帥哥還看你嗎？”程小笙撇撇嘴，對他發動了慘無人道的攻擊，“航航，你對自己要有點自知之明。”
沈梟航的自我感覺良好碎成了一地玻璃碴子，於是掏出了八卦大法：“誰找誰茬還不一定呢，你們忘記咱初二時發生的事了？”
“啊，也是。”程小笙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拍桌子，“當時也是戚崢皓先動的手，結果轉學的卻是對方！”
“啊？一中還有這種八卦？”王子易是從別的中學考來的，一聽也來了興趣，“快說說怎麼回事！”
四個人嘰裡呱啦討論得火熱，在邊上抄著下節課就要講評的英語報紙的沈清辭卻忍不住皺起了眉。
沈梟航說的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畢竟戚崢皓當時還把這當豐功偉績宣傳呢。當時的確還是戚崢皓先動的手，不過雙方積怨已深，都不是什麼好貨色，性質有點類似於校霸互毆，被拎到辦公室都好懸又打起來。後來是那個傳說中的教育局親戚出面給學校施壓，校領導連明清辭帶暗清辭地讓對方轉了學。
沈清辭其實是不相信這種事兒再一還能再二的——且不說戚崢皓家和那個所謂的“領導親戚”關係有多遠，在元寧縣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小地方，手握一點實權說能呼風喚雨都不為過，若天天用來管這些小孩子之間的雞毛蒜皮，那可真是拿原子彈炸鳥，浪費不說，還惹人笑話。
不過不給宋蕭野找點不痛快，戚崢皓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個人睚眥必報，心眼兒比腦容量還小，鬼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來。
就這麼一直思來想去，心不在焉地磨蹭到老師進教室，沈清辭定睛一看，答案都給抄序列了，被一向秉承“抄作業不如不寫”的沈梟航一頓嘲笑。
他默默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關他屁事呢？
想是這麼想，在課間去小賣部買東西的時候，沈清辭還是特意往實驗班那邊繞了一圈。
這裡的課間和普通班是同樣的光景，一片人聲鼎沸的嘈雜，閒聊的打鬧的。沈清辭提著一袋子飲料，做賊似的往窗戶裡瞟，沒看見宋蕭野，倒是和坐在窗邊的戚崢皓對上眼了。
“皓哥。”沈清辭立馬呲出一口小野牙，輕車熟路地拿了瓶飲料從窗戶遞過去，“放學籃球社訓練記得來，大家可都想死你了。”
這年頭還沒開始流行一杯十幾塊的奶茶，後來被稱為肥宅快樂水的各種汽水飲料才是硬通貨。戚崢皓毫不客氣地接過，開啟喝了一口，一抹嘴：“不去了，放學有事。”
“幹嘛呢？有活動啊？”沈清辭往視窗一趴，不動聲色地刺探軍情，“校際比賽要因為你不來輸了，俊哥非得宰了我不可。”
“明天去，今天真有事。”戚崢皓無知無覺地喝著可樂，“我姥姥過生日呢，得回去吃飯。”
“行吧，那今天先放過你。”沈清辭笑嘻嘻地探手捏住他下巴往上抬了抬，“明兒再收拾你。”
“調戲你爹？”戚崢皓反手要打他，沈小二迅速一縮手，在對方衝他豎出中指的時候朝他拋了個飛吻，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走得太急，沒注意到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雙眼，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