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元朔城寂靜無聲,一陣馬蹄聲的出現打破了這份寂靜,又響起車輪滾滾,王舟與管家李雲閒坐在馬車內,王舟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李叔,為何我抓他們,他們還要狡辯,而你出現之後,事情就如此順利呢?”

李雲閒笑道:“不是因為我,是因為老爺。”

“因為爹?爹只是個商人啊!”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商人,那自然沒有辦法,可老爺是首富,那一切就不同了,有錢能結識到不同階層的人,朝廷的官員,江湖的高手,還有我們這些普通民眾供他驅使。”

王舟插嘴道:“李叔,你可不是普通人啊,你是師傅的兄長,掌門見了你都得叫一聲哥呢。”

李雲閒哈哈大笑,隨後說道:“總而言之,有錢就能有權,但是,老爺並不想牽涉這些,所以,我走的是正常的保釋程式,元朔城內抓獲盜賊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是當場讓他們認罪,這樣就可以直接結案,第二種是他們不認罪,由捕快搜集證據,官府進行審理,但這第二種比較費時間,所以即便盜匪被抓,只要沒在事實上犯罪,一般都會狡辯拖時間。”

王舟恍然大悟,卻又不解:“北斗律法不是這樣吧?擊殺盜匪無罪,生擒盜匪有獎。”

“天高皇帝遠,皇權不下縣,元朔城在邊境,這裡匪患嚴重,就連城內的窮人也可能為盜,在這種情況下寧錯殺不放過自然是高效率,卻會造成殺良冒功的情況,所以,若是生擒,必然要證實犯罪,若是擊殺盜匪,也必須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其盜匪身份,避免錯殺好人。”

聽著李雲閒的解釋,王舟感嘆道:“這裡的官還真是負責任啊!”

“那是自然,這裡的官員可是由皇帝親自挑選的。”

王舟又問道:“李叔說爹不願牽涉這些,是為何呢?做官不是挺好的嗎?”

“商人不得從政,所以老爺不可能做官的。”

“為何?”

“商人重利不愛國,雖然不絕對,但大多如此,商人也最好不要牽涉到政治方面,國庫的充盈許多時候都能依靠抄商人的家來實現。”

王舟點頭感嘆:“如此說來,爹這一生,豈不是如履薄冰。”

李雲閒忍俊不禁:“用如履薄冰來形容首富,真的合適嗎?”

馬車停下,二人從馬車上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豪宅,大門敞開,門內站著兩列人,中間留出過道,左邊十人,家丁一列,右邊是人,侍女一列,家丁個個身材高大,頗具英武之氣,侍女人人風姿綽約,眼波流轉,王舟看向李雲閒,李雲閒微微彎腰,手朝門內:“少爺,請。”

王舟只感到一陣不適,又聽見一陣笑聲自門內傳來:“哥,許久未見,還請快些進來敘舊啊!”

王舟微笑著對李雲閒說道:“李叔是我長輩,我怎敢走前面,不如,我們並排走吧!”

李雲閒本想拒絕,但看著王舟認真的眼神,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並排前行,李雲閒說道:“咱們的住所,車馬,穿著,餐食都是一般人遙不可及的,如履薄冰這個詞,並不適用於老爺。”

王舟扶額輕嘆:“如此排場,我只覺得煩惱。”

王舟朝兩側招手道:“何必站在那裡呢,先過來吃飯吧!”

家丁與侍女齊聲道:“是,大少爺。”

再往前走幾步,擺著三張桌子,一個少年站在桌子前,他一襲勝雪白錦衣,腳踏綴紅黑皮靴,手拿錦繡百花扇,頭戴鑲玉紫金冠,見王舟和李雲閒走過來,輕笑著拱手行禮:“李叔,哥,車馬顛簸,一路辛苦。”

王舟看著眼前少年,他面貌算不上俊朗,這身穿著卻也令他氣質非凡,他是王舟的弟弟,名叫王捷,性奢侈,好排場,又聰慧善辯,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幼時也曾與王舟一同學習功夫,卻未能學會逍遙劍,只學得了些拳腳,這些拳腳是由羅息與羅烈所授,王捷也只學得皮毛,得其形不得其意,所幸其學武不得,學文尚可,如今便隨著其父走南闖北,習從商之道。

王舟微笑著回禮:“真是辛苦你了呀,弟弟,這進門的排場,我就知道是你的安排。”

王捷笑道:“哥還真是說笑了,早就聽到你回來的訊息,父親叫我先行迎接,我是緊趕慢趕,提前到家了,自然是要置辦得隆重些,恰逢今日八月十四,明日便是中秋之夜,父親也會趕回來,那時,咱們一家人賞月,豈不快哉?”

王舟點頭:“還是弟弟想得周到啊,對了,母親呢?”

王捷連忙說道:“這便去請。”

約莫半柱香時間,一位身著紫衣的中年貴婦走過來,王捷跟在其身後,貴婦樣貌算不得美,卻氣質十足,一顰一笑間盡顯高雅氣息,走著四方步,儀態端莊,不愧為首富之妻。

見貴婦過來,王舟與李雲閒連忙上前行禮,王舟問候道:“母親近來安好?兒此番匆匆回來,未帶禮品,還望母親見諒。”

母親輕撫著王舟的頭笑道:“兒子回家,還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情嗎。”

王捷輕笑道:“還有呢,明天父親也會回來,月圓人團圓,何其幸也。”

母親說道:“別傻站著了,先吃飯吧!”

王捷應聲道:“好嘞。”

隨即給李雲閒一個眼神,李雲閒即刻會意,便叫家丁吩咐廚房上菜。

不多時,三張桌子上擺滿了食物,山珍海味,飛禽走獸一應俱全,家丁與侍女圍坐於兩旁餐桌,王舟一家三人與李雲閒坐在中間餐桌,看著桌子上的菜,又想起進門時的排場,王舟不由輕聲道:“弟弟,老師不是教過我們嗎,貴由勤中起,富從儉中來,生活當以節儉為主,這些菜可以分幾次吃的,今日吃不完也就浪費了,豈不可惜?”

王舟剛說完,意識到自己失禮,連忙賠罪道:“母親,兒失言了。”

母親卻微笑著搖頭:“無妨,我也覺得捷兒生活過於奢侈了。”

王捷卻輕笑著回答:“母親,哥,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是,我們現在所過的生活,所用的都是由父親依靠能力掙來的,既然是掙來的錢,如何去花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王舟辯道:“我們有更好的選擇,讓這些錢花的更加體現價值,那為何不去那樣做呢?”

王捷擺手道:“非也,有道是好鋼用在刀刃上,若是足夠,我為何不能整把刀都是好鋼呢?”

王舟笑道:“弟弟,你不用刀,刀最重要的便是刃,你剛才所說,整把刀都是好鋼,那便是浪費,同樣的鋼,還可以多做好刀,你方才的想法,又是一種奢侈啊!”

王捷再辯:“好馬配好鞍,馬只要跑得快耐力好,鞍似乎沒那麼重要吧?可依舊要配好鞍,不也是在於騎馬之人的舒適嗎?”

“這…”

王舟一時無言,只能硬擠一句:“我們在談奢侈之事,何故言馬?”

“奢侈不也是為我們舒適嗎?與馬何異?”

“嘖。”

王舟無言以對,母親則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