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山遙香抬頭,對上少年清澈的紫色眼眸,有些吃驚:

“幸村君?”

幸村精市朝著她微微一笑,語氣溫柔,問道:“你是被誰欺負了嗎?”

“沒有。”廣山遙香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有人欺負我,只是感覺老天爺不公平而已,明明……”

遙香的話還沒說完,又止不住地抽泣起來。

幸村精市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遞到了少女的手中,說道:“要哭,就大聲哭出來吧,我不會笑你的。”

遙香看了一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少年,不由地將手裡的面紙攥得更緊了,然後嚎啕大哭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紙巾已經見底了,廣山遙香終於意識到自已哭得夠久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見幸村精市就坐在不遠處,心裡感到十分驚訝。

“幸村君,你一直就在這裡嗎?”

幸村頷首,隨即起身,走到了廣山遙香的面前,問:“現在心裡好受了些嗎?”

“嗯。”遙香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幸村精市看見少女的眼底,依舊藏著深深的悲傷,不禁詢問:“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這麼傷心的理由嗎?”

此話一說出口,幸村就有些後悔了。

他是個隱私感極強的人,非常在意別人和他的距離感。

以已度人,幸村覺得自已不該問這些。

“廣山同學,是我冒昧了。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有關係。”

“吶。”遙香突然開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幸村精市,問,“幸村君,你覺得打網球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突然被少女這麼一問,幸村精市有些錯愕。

廣山遙香繼續補充:“像幸村君這樣,從小就接觸網球的人,如果有一天,不能夠再打網球,你會怎麼辦?”

幸村精市思索片刻,迎上少女的目光,認真地回答:“你說的這些問題,我也想過。

國中三年級的時候,我因病住院,不僅錯過了關東大賽,想繼續網球生涯的想法還被醫生否定了。

那時候的我住在病房裡,對於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說好聽的,整天在思考未來,不好聽的,就是在胡思亂想。

沒有生病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打網球對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是單純的熱愛,還是勝利時的滿足?總之,打網球對我來說,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一件事。

可當我的身體出了問題,我才意識到,沒有什麼事情會一成不變的。

看著自已虛弱的模樣,說實話,我有過絕望。

在那段時間,我一直堅信網球就是我的生命,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放棄打網球的夢想。

幸運的是,在家人和好友的鼓勵之下,我堅持了下來,爬出了深淵。”

提起自已的好友,幸村的神色更顯溫柔。

廣山遙香輕輕點頭,問道:“幸村君真幸運啊!能夠遇到這麼好的朋友,能夠從疾病的陰影中走出來,依舊能將打網球作為畢生的追求。”

看出了少女的失落,幸村笑了笑,安慰道:“雖然我不是很清楚,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猜測可能是與網球有關。

作為一個曾經從黑暗走向光明,重新站上球場的人,我深知上天就是不公的。

我的朋友也曾經告誡我,與其整日怨天尤人,不如改變自我

或許結果會不盡如人意,但努力過,就不會有遺憾。

而他也用實際行動踐行了這句話,給了我勇氣。”

廣山遙香用力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感激:“幸村君,我知道自已該怎麼做了,謝謝你。”

說罷,廣山遙香鄭重向幸村鞠了一躬,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匆匆跑下樓。

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幸村精市陷入了沉思。

“puri。搭檔你說,幸村這個心靈導師當得怎麼樣?”

仁王雅治貼著柳生比呂士的肩膀,一臉的玩世不恭。

柳生比呂士瞥了一眼,幾乎掛在他身上的少年,再次朝外挪了挪。

看著仁王差點摔倒,柳生的眼鏡反射出光芒,平靜開口:“差強人意。”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幸村君的心中,我們的分量這麼重。”

“你們一直都躲在那裡嗎?”幸村精市指了指他們身後高高的棚子,笑得人畜無害。

“準確來說,不是我們。”仁王雅治攤了攤手,補充道,“是大家。”

說著,網球部的正選隊員,都走了出來。

幸村精市頭一次感到有些無語。

“精市,你說了那麼久,我還以為今天吃不到午飯了呢!”丸井文太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吐槽。

說罷,他拿出了今天的便當盒,看了一眼,又倏地合上了,隨後不知道哪裡掏出一盒巧克力甜點。

真田皺了皺眉,問:“你又只吃蛋糕,不好好吃飯。”

丸井文太嘖了一聲,解釋:“蛋糕可以補充體力,真田,你不懂營養學。”

真田:……

幸村精市看著隊員們嬉戲打鬧的場景,不知怎地,心中湧出一股暖流。

“好了,好了,我們先吃飯吧。”

他笑盈盈地說道,隨後又好奇地開口:“赤也今天怎麼沒有來天台,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呢?”

“哦。”丸井文太一面享受美食,一面開口,“那小子不知道抽什麼瘋,發訊息給我,說真田重色輕友,他對真田很失望,所以決定懲罰真田,一天見不到他。”

“啊?!”

幾乎是異口同聲。

隨後,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真田弦一郎。

真田重色輕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真田那傢伙天天板著一張臉,嘴裡都是制霸全國,哪有女孩會喜歡他。

“真是太鬆懈了!”真田被盯得不自在,本能地想要壓低帽簷,卻發現現在不是部活時間,他根本沒戴帽子。

他收起懸空的手,輕咳一聲,臉色嚴肅,說道:“看來訓練強度還是不夠。”

聽到這句話,眾人識趣地閉上了嘴。

唯有幸村精市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笑得身後似有百合花盛開,幽幽開口:“看來,真田的春天也要到了。”

真田弦一郎:怎麼辦?現在有一股想要錘幼馴染一拳的衝動……

田徑社,身為副部長的增田悠,看著滿臉誠懇的廣山遙香,語氣凝重:

“上次你走的時候,不是說不再踏進田徑社一步嗎?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因為我想證明。”

“證明什麼?”

“我想向欺負過我的人證明,我不是個廢物。

也想向我的朋友證明,像我懶散的人,也可以有所追求。

更想向自已證明,我可以做到我想做的事情。”

增田悠死死盯著少女的眼眸,看出了她的決心與鬥志,半晌,終於開口:

“行吧,這次眼裡終於有些光了,你明天就來田徑社報到吧。”

“Yes!“

廣山遙香激動萬分,忍不住跳了起來。

“先別高興太早,田徑社的訓練可是很辛苦的。”

“增田副部長你放心吧,我是認真的。再苦我也不會放棄的!”

看著廣山遙香溼漉漉的狗狗眼,增田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說道:

“希望你不會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