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辰剛進宮的時候,就覺得武皇后對她不懷好意。

不僅把她一個五品昭儀趕到荒無人煙的浮光殿,還把她侍寢的綠頭牌給撤了。

自己若再不得聖寵的話,自己那寵妾滅妻的太丞老爹就要隨時把葉姨娘變成葉夫人了。

江星辰搓搓胳膊,嘴唇上下打顫。

太液池真她媽的冷,要不是為了阿孃,誰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覺,在這深秋的深夜裡,穿著半透的舞裙在池子邊瑟瑟發抖的守一個五十五歲的老男人來睡自己。

“阿金,你確定今晚陛下會經過太液池?”

阿金是陪著她一起長大的侍女,江星辰就說她是個傻的吧,這麼冷的天,抱著斗篷就是不穿,和她一起玩哈氣成冰。

“肯定會的,奴婢花了十兩銀子從御前王公公身邊的公公打聽到的訊息。”

這話聽著咋那麼不靠譜?虧的這丫頭還說得一臉肯定。

這十兩銀子可能打水漂了,還白喝一晚上西北風,可把江星辰心疼壞了。

“小姐,小姐……快看,有轎攆,那裡有轎攆……”

開始了,開始了,來了,來了,該上才藝了……

衣袂翻飛,月下凌空。

江星辰把少時在瓦子裡看的舞蹈動作儘量模仿了個七分像,不求一鳴驚人,但求唬一唬這老頭也好。

“大膽,什麼人敢阻攔陸嬪娘娘轎輦。”

陸嬪?

先皇后的妹妹?

轎輦裡面的人不是那個五十五歲的老皇帝嗎?

別說江星辰一臉震驚了,阿金那傢伙早已跪地請罪了。

“奴婢阿金,見過陸嬪娘娘,我家昭儀娘娘不過是見太液池風景優美,才在此駐足,實在無意冒犯陸嬪娘娘。”

阿金這人唯一的長處就是識時務,當她意識到情報有誤的時候,馬上想辦法替自家小姐說好話。

不過很顯然,轎輦裡的陸嬪娘娘可沒那麼好說話。

“昭儀?”

“就是那個被皇后娘娘趕到浮光殿的江昭儀?”

塗著蔻丹的手指掀開轎簾,露出一張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臉。

“江昭儀這是在……邀寵嗎?”

語氣裡帶著三分譏笑,三分嘲諷,和四分的尖酸刻薄。

三十幾歲的老女人了,還學著人家小姑娘捏著嗓子說話,也不累得慌。

“既然喜歡跳舞,便跳一舞給本宮欣賞吧,待會本宮去伺候陛下的時候,好向陛下詳細描述江昭儀的舞姿,也好助江昭儀一臂之力呀……”

“是。”

十八年的太丞府小透明角色,江星辰早已練就一副能屈能伸的本事。

陸嬪發現自己一拳打在一團棉花身上,更是氣得怒目橫眉。

“這個婢女叫什麼來著,阿金是吧?”

陸嬪突然發現一件能讓她洩憤的事情,叫你在這裡邀寵,不就是想要分我的寵愛嗎?

“紅果,這個婢女的賤名衝撞了姐姐名諱,是為不敬,替本宮賞她二十個巴掌以示請罪!”

完了,忘了先皇后的名字叫陸金珠了……

眼見紅果的巴掌就要落到阿金的臉上,江星辰靈機一動,跳舞之間腳下一歪,就跌落太液池中。

“救命……救命……我不會水……”

剛剛擺脫二十巴掌刑罰的阿金,不禁感慨自己主子這天殺的演戲天賦。

什麼叫你不會水,你會水,你還能在太液池裡面抓條魚出來烤了吃……

“快救救我家昭儀娘娘,她不會水啊……”

阿金聲嘶力竭地大喊。

演戲嘛,自己多少也會一些。

“就讓江昭儀在太液池裡面清醒清醒吧!”

陸嬪輕蔑地斜看著在太液池中噗通噗通的江星辰,一揚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陸嬪娘娘救救我家昭儀娘娘,奴婢也不會水啊……”

人走了好遠,阿金還在繼續賣力演戲。

“小姐,人走了,可以出來了——

“皇后娘娘你怎麼來了!”

見著沒人阿金才小聲喊江星辰出來,卻冷不丁地看見武皇后腳步匆忙地趕過來。

江星辰自水中破水而出,帶出的水珠濺溼了皇后的深衣。

月色的映照下,江星辰如同一隻黑夜中的精靈般嬌俏可人,水珠從頭頂劃過她細密的睫毛,白皙的面板,飽滿的紅唇。

半透的舞裙貼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看的武皇后血脈僨張。

月色下的四目相對,連著四周的空氣都甜膩了幾分。

“皇后娘娘!”

武皇后這又是憋著什麼壞整自己嗎?

這麼著急趕著來收拾自己嗎?

髮髻半挽,依稀能看見寢衣的領口,一隻腳還踏在太液池中。

眼中的神情從擔憂變成驚詫又變成憤怒,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劍心,傳本宮的懿旨,江昭儀蓄意邀寵,擾亂宮闈,從今日開始禁閉於浮光殿中反省,任何人不得探望。”

武皇后提到嗓子眼的那顆亂跳的心,終於又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小姐,你是不是得罪過武皇后啊?”

阿金一邊給江星辰擦拭頭髮一邊疑惑地問道。

“或許吧,假如那件事情她知道了真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