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五條悟，你不會恨嗎？”

當十八條悟又一次怒氣沖天準備找成熟版自已算賬時，門內道不清是何物種說出的話語讓他悄然停下腳步。

緊接著是那個自已輕佻笑語，“話這麼多幹什麼？”

“聽好了，劇本按照我要的來改……”

改劇本？

這傢伙不僅把活甩給自已幹，還要去演戲？

十八條悟氣圓眼睛剛要踹門而入。

那個詭異說不清物種的聲音再次響起，明明聲音就在門內，他卻感知不到任何除另一個自已的生物存在。

“你是我老大，我當然會聽。”

“但你真的不會恨嗎？”

【520】難得回憶起以前叫【444】的同事，它最喜歡觀察人類，此時此刻連它自已對這種行為好像也理解一二。

它很好奇，相當好奇五條悟這些行動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你從出生就被擔負起責任，說難聽點周圍甚至沒有任何能理解自已的人。”

“一生的摯友只認為你最強，如果是你就一定能辦到他辦不到的事，而你卻無法理解他的道路；同期和其他同伴因為實力覺得只要有你在就萬事大吉，全部都交給你就好。”

“五條悟，你不會恨嗎？所有人都理所當然覺得你是怪物。”

“你真的會說出，最喜歡大家這樣的言論嗎？”

“一生都被咒術界捆綁，被人類捆綁，生前作為教師為咒術界掏心掏肺培養和拯救英才，死後卻仍逃不開被用來做貢獻和作為衡量他人實力的標準……”

這鬼東西在說什麼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

十八條悟眉頭越發緊皺，他恨不得直接衝進去揪著這玩意打一頓！

“你是不是閒的？這麼想知道我的想法難不成愛上我了？”

五條悟捂著鼻子嫌棄，他才沒興趣和世界意識聊哲學。

奇了怪了，這年頭世界意識都這麼喜歡聊哲學？它們難不成因為自已沒有感情所以就特別喜歡問別人心裡在想什麼？

【520】：“因為我想不通啊老大！”

【520】：“我想不通你費心費力跨越幾個世界過來，把我抓到手裡，結果居然不是為了佔地為王而是為了他們的大團圓啊！”

五條悟但凡和兩面宿儺一樣，掌握世界的理由是為了自已愛情的私慾，為了攀登頂點，為了俯視天下的快感，它都不會有這些疑問。

五條悟當著它面對劇本一頓改時，它真的心情複雜到資料都要紊亂了。

【520】：“我聽說您每到一個地方就會主動去作為那裡的五條悟幫忙，我想不明白啊……”

它作為五條悟的手下，此刻是完全站在他的立場上，此刻是對自已主君的痛心疾首！

這劇本的主角如果真要是五條悟，典型的美強慘！典型的大冤種！典型的工具人！為所有人鞠躬盡瘁死後卻沒任何好報，放其他小說裡是要重生回來復仇打臉的！

【520】悲憤：“大人，您不是從小就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嗎？我感覺您完全沒做到啊……”

想好了，復仇小說名字就叫《五條悟重生：你們後悔莫及？不稀罕了！》

五條悟：……

他眉心直跳，徹底無語。

深呼吸，微笑：“你是不是沒聽到我剛剛說的話，小二？”

【520】：小，小二？

五條悟面無表情殺氣四溢，“老子剛剛說，你話太多了。”

【520】：“對、對不起！！！”

它嚇得逃離按照剛改的劇本走路線去了。

……

“吱呀”大門這次被人推開。

“喲，禮貌不少啊~”心情良好靠在椅子上敷衍衝著來人招手。

這個靠在椅背正悠閒翻閱什麼的男人，看不透。

只是相差十年而已。

只是相差十年而已，他居然覺得自已和那個奇怪聲音一樣看不透這個男人。

千言萬語總結成一句話.

十八條悟牢牢盯著這個自已，一字一句，“你是誰？”

“噗哈哈哈哈——”誰知那個人反倒突然發笑，好像被這句話戳到什麼笑點。

五條悟邊笑邊擺手，“抱歉抱歉，我差點以為你接下來要問我要去哪裡，我要做什麼……”

人生三問：我是誰……

十八條悟瞳孔微縮，“你怎麼知道？”他想問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麼。

可疑沉默後越發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內心不耐煩，嘴上更不耐煩，“切，看樣子今天是必須談論哲學了嗎。”

他滿口說著十八條悟聽不懂的話。

“我說你們這些喜歡人生哲學的能不能去找詩詩討論啊？”

“我沒興趣說這些，她反倒挺喜歡的。”

十八條悟雖然聽不懂，但他逐漸掌握了和這個自已的交流方式，畢竟是同一個人。

“你不是自稱老師的人？老師就好好教書育人成不成？”

五條悟：……好人氣啊這小子。

嗤笑，起身，仗著比十八歲自已高俯視著人意味深長，“行啊，我當然可以帶你看看我想做什麼。”

本應該和自已一樣的湛藍眼眸，此刻和這個人，和這雙透徹又彷彿深邃如宇宙的眼對視時，心中卻無法控制瞬間湧上戒備，和殺意！

心中湧起熟悉的不得了的，對咒靈才會出現的殺意！

五條悟微笑：“反正你在這邊也待不久了不是嗎，小朋友？”

十八條悟當場咒力爆發，面色凝重。

——

“七海，你最近又加班了？”

迷迷糊糊將書從自已臉上拿下，電話那頭傳來好熟悉的人聲。

熟悉的，卻有點想不起來。

\"啊……\"痛苦捏捏自已鼻樑，戴上眼鏡，繼續思考這個熟悉的聲音是誰。

\"我有點想辭職最近。\"

人聲聽到突然帶有幾分激動，\"啊哈！我早就說讓你回咒術界來！\"

\"我們這邊福利待遇這麼好，還只有特定人群才能做，你當初說要離開去普通人那邊時我都想不通呢！\"

福利待遇好？天天有生命危險的會好？

七海建人冷笑，他的大腦略微清醒開始正式思考這人是誰。

\"那為了慶祝你辭職回來，我們今晚去不醉不歸怎麼樣？\"

\"啪！\"手機從手裡滑落，和地面相撞出清脆的破裂聲。

他想起來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灰、原？\"

……

\"……\"

\"怎麼了？突然間叫我的名字？\"

五官深邃的金髮男性微愣，他也不知道自已在愣什麼，最後只好彎下腰撿起手機。

\"嗯……抱歉灰原，最近精神好像有點恍惚？\"

\"啊，那要不慶祝改成明天？你今晚休息吧……\"

七海：\"可以，確實很奇怪，我怎麼會想來找普通人的工作？\"

\"哈哈哈可能我們那時候都挺叛逆吧？\"

\"畢竟生活只有祓除咒靈嘛，每次都輕輕鬆鬆沒有挑戰性，很枯燥不是？\"

\"啊……確實。\"

……

這樣帶有溫馨而又詭異色彩的故事在很多，很多，很多地方同時上演。

釘琦野薔薇的少年玩伴並沒有被逼走……

伏黑惠回家開啟門看到人渣老爹在和陌生女性調情，而自已和津美紀不得不逃難在外……

禪院真希被視為全村希望，直毘人破口大罵是加茂家不懷好意讓他家希望等級停留四級上不去……

乙骨憂太和裡香繼續純愛……

家入硝子每天感嘆醫務室當校醫真清閒，是個人都不會受傷……

夏油傑感嘆最近好玩的咒靈越來越少。

夏油傑：\"最近咒靈怎麼都是西瓜味的？雖然夏天吃西瓜確實舒服但多了有點傷……\"

……

……

十八條悟，瞳孔地震！

他頗有些語無倫次，\"你這是，這是……\"

五條悟撐著腦袋饒有趣味注視一切，\"我可是在給他們美好的幸福生活不是嗎？\"

\"不好嗎？\"

好，當然好，甚至好到有點讓人發寒。

十八條悟凝視這些場景，幸福的場景許久，突然發問：\"那你呢？\"

\"我？\"

五條悟難得思考了幾秒，他開懷大笑，\"我當然是不存在嘛！\"

\"大家各自都有在意的人和志向，而我幫他們補足了遺憾。\"

\"這裡呢，是五條悟不存在的世界。\"

十八條悟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因為藤丸立香說過她一旦離開，其他一起過來的人也會離開。

銀髮男人摸摸另一個自已的腦袋，在他震驚的目光裡狠狠彈了一個腦瓜蹦！

\"別管你偷聽的東西了小朋友。\"

\"五條悟的一生呢，主打一個問心無愧。\"

果然只有自已的話最能打動自已，十八條悟無意間自語。

\"問心、無愧？\"

\"嗯，\"五條悟又惡趣味趁機狠狠再打一個腦瓜蹦。

\"所以就跟大家都有各自在意的人和志向一樣，我當然也有資格去在意自已想在意的人。\"

男人微笑，\"我作為咒術師最強，該盡的責任已經在剛剛了盡了哦。\"

又開始難以理解了，但總覺得很奇怪，心情很奇怪，又是覺得悲傷，又是好像被什麼東西徹底放開了一般暢快。

十八條悟的視線裡已經看不到五條悟的身影，只有那人最後一句話仍縈繞在耳邊。

\"鳥嘛，當然會選擇在想飛的天空裡飛啊。\"

天空……

他回到了自已的世界，仰頭。

看到了湛藍而平靜的藍天，經常有人將他的眼睛和這藍天相提。

\"原來如此，他找到了自已真正想去的地方了嗎？\"

不知為何突然就說出連自已都沒理解的話。

十八條悟：……？什麼意思？我在說什麼？

這個始終意氣風發的青年人難得陷入沉默和疑惑。

“啪！”有力的一掌猛然拍在背部，打了他一個踉蹌！

十八條悟：……

額角瞬間迸起青筋！

“傑——！你想打架？！”

黑髮青年笑道：“先關心一下自已吧悟，夜蛾這幾天找你找瘋了。”

視線心虛可疑偏轉，正好看到夏油傑身後的硝子，他眼睛一亮！

“喲硝子，十年後的你都不抽菸了呢！”

家入硝子：？

無奈死魚眼，“戒菸？別想用我轉移話題好嗎？”

之前的疑惑漸漸如煙塵般從腦海消去，屬於每個人的故事終究會發展出屬於他自已的道路……

——

幸福世界裡，五條悟站在高空俯視大地，狂風呼啦啦亂吹，清涼空氣湧進肺部，心情十分舒暢。

\"呼——\"

深呼吸，他的眼睛從未如此亮過。

巨大的陰影逐漸移動遮掩住日光，引起路上行人駐足抬頭。

\"龍影？\"

\"快看！這雲的形狀，好像龍啊……\"

【誅天：老大，我找到啦！找到遊詩大人去的那個世界的情報啦！】

【誅天：這個520真沒用，連打聽情報都打聽不出來。】

\"幹得漂亮哦小誅，你做事總是很讓人放心，\"銀髮男人笑著一陣表揚，直接誇得誅天飄飄忽忽。

他當真將遊詩先前勸誡聽入耳中，已經把這系統當作合格的執行人，\"琴酒身邊的伏特加\"。

五條悟：\"把資料整理給我吧，你忙你的。\"

【誅天】感動到流淚。

【誅天：老大！你居然理解我每天的交易量……】

五條悟點點頭，聲音越發溫和，\"去吧，別讓自已太辛苦。\"

【誅天：老大——】

它直接飆淚！越發好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

誅天：他居然這麼關心我！他什麼時候這麼開始這麼關心我的？我一定要更加努力，然後親眼見證這個男人站在頂點！

五條悟：要勞逸結合啊，別累壞自已我的打工人。

【520】：……

【520】無語：難怪不讓我殺那小東西，合著比我好忽悠幹活。

誅天來得匆匆，也去得匆匆，周圍又恢復一片屬於和平的寂靜。

\"……\"只聽見五條悟翻閱資料的聲響。

\"不恨哦。\"

【520】反應很久，才發現他在和自已說話。

他扶了扶墨鏡，眼裡充滿戲謔，\"我怎麼可能會恨呢？\"

對有感情的生物，他怎麼可能會出現恨這種情緒。

這是，在回答自已之前的問題？

所以這個男人當真是聖人？只想看到所有人都幸福，自已怎樣都無所謂的聖人？

誰料五條悟拍著自已大腿笑道：\"哈哈怎麼可能是嘛。\"

\"我當然也有點自已的私慾呀。\"

再次看向遠方，看向咒術高專的方向。

\"我給了大家都喜歡想要的結局呢。\"

沒有人犧牲，沒有人離開，沒有人絕望，沒有人麻木。

沒有流血，沒有失去。

咒術師總能輕易祓除咒靈，祓除咒靈就跟普通人打掃屋子一樣輕鬆。

五條悟：\"但我們不都很講究因果報應嗎？\"

用什麼來換回這些遺憾，這些犧牲呢？

【520】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它吞了吞虛擬口水。

【520：所以，代價是什麼？】

\"不是很嚴重的代價啦，只不過按照平衡，咒靈越來越弱小的話，咒術師也會越來越弱小而已。\"

他好像很開心，難以形容這個人的開心程度。

而這好聽嗓音中流出的字句，居然也讓唯一的聽眾感到不適。

\"隨著人類繁衍，最後會都消失吧？不管是咒術師還是咒靈。\"

五條悟的興奮隨著言語從高空向無窮遠方傳去，\"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的世界。\"

【520】大驚！

【520：大人，您這是和您那好哥們反著來啊？】

夏油傑要創造全是咒術師的世界，他轉手讓所有人最後漸漸變成普通人。

五條悟疑惑，\"怎麼會呢？其實說到底都是想要實現和平實現平等的想法，不過手段不同罷了。\"

他都讓所有人幸福生活了，這不是很好嗎？

【520：……那平衡呢？】

咒靈和咒術師消失的話，按照守恆那些龐大到可怕的負面情緒又會轉移到哪裡呢？

\"到我這裡呀。\"

五條悟笑得讓人忍不住恐懼尖叫。

……他不是人！

這個傢伙，果然不是人——！！！

……這就是我說的，我當然也會有點小小的私慾。

無聲處感嘆，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既然大家都想要幸福的話，作為交換，難道不應該也讓我得到幸福嗎？

既然力量會帶來流血的話，那就別出現力量了嘛。

我給了你們一片幸福組成的天空，那麼，難道不應該讓我自已也自由嗎？

【520：大人，有沒有人說過您很冷酷無情？】

五條悟眨眨眼。

\"並沒有哦，詩詩還擔心我因為人太好而吃虧呢。\"

他打哈哈，\"無事一身輕嘛。\"

而有事便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