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劉懷生也瘋過

且不說那劉懷生是否真的是一個好官，當初義憤填膺對趙行說的那些話又是否是真的。

可朱元璋也好，或者是馬皇后也好，皆知道這些文人所謂的風骨和氣節有多強烈。

在大殿之上，他們甚至能夠當場撞柱子。

說那劉懷生當真罵過趙行，是無論如何，都很難再拉下臉面，同他去就好。

哪怕貪官也是如此。

趙行總算是笑完了，擦了一下冒出來的眼淚。

“百姓連飯都吃不飽，衣服都穿不暖，又怎麼會有心思去讀書？”

“當初劉懷生親自去給百姓們三百千，結果沒有一個人聽，到了後來，他甚至還被百姓當著面兒罵了一頓。”

“人家罵他不知生活艱苦，罵他在那兒耽誤他們的事兒。當初我還叫人去打聽過，據說場面極其精彩。”

趙行說著，還一時演技上頭。

“來來來，我給你們三個模仿一下。”

“想著當初那傢伙被罵，我心裡都無比舒坦。誰叫他罵我！”

話音不過剛剛落下，趙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佝僂著身子，眼神也變得暗淡無光又憤怒起來。

此時，朱元璋只感覺，自己便是當時的平縣縣令，手中捧著書想要教化百姓。

而面前的趙行，則是那窮苦得吃不上飯，衣不蔽體的百姓。

“你是我們的父母官，我們能陪你折騰一次兩次，學這勞什子的《三字經》，可求求大人也體諒體諒咱們。”

“家中孩子等米下鍋，家裡老頭老漢兒。等藥治病。你這書我們背會了，念會了。能給孩子當飯吃嗎？能給我那重病在床的老孃當藥用嗎？”

趙行本來只是想模仿一段。

可是演著演著，想到了自己剛穿越過來的那段時日。

那時候的鳳陽縣是真的窮啊。

哪怕自己是個縣令，也不過是好在一天能有三個白麵饃饃吃。

而白麵饃饃，對於那些百姓來說，金貴的就像金子似的。

綿軟熱乎，他們從不敢想。

能有口雜糧餅子吃已經不錯了，更有不少人吃的是麥麩。

趙行甚至帶著百姓們去討過飯，去倒過夜香。

當初平縣百姓說的那些話，也是趙行相對劉懷生說的。

人都吃不起飯了，還需要知道什麼禮儀廉恥？

“大人，咱要餓死了，咱要餓死了！！”

“您吃上飯，我們每日卻只能吃一餐，再不幹活兒，一家人都得餓死了！”

“如果您真是我們的父母官，就求求您給我們錢，給我們糧食。讓那些地主別再壓榨咱們，讓這田地裡能長出更多糧食，讓布莊那些布料咱也能買得起！”

“咱就是種棉花的，卻給自己孩子做不起一件棉衣！七個孩子，活到現在只養活了四個！其中有一個是凍死的，兩個是治不起病，病死的，還有一個，實在養活不起，送到了大戶人家賣身為奴。”

演完，趙行又站直身子，恢復了他那副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模樣。

拿著桌上精緻的點心，塞進嘴裡，又灌了一口茶。

接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長長出了口氣。

“幸好，咱能吃得上飯。”

“只不過當初，劉懷生被罵了之後，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大病了一場，高燒不斷。綿延了近兩月，才算是徹底好起來。”

“諾，他病好之後就找我來送禮了。”

趙行得意洋洋，在朱元璋面前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

“老朱，你說你兄弟我厲害不？還不快誇誇我。”

朱元璋看著他那賤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只覺得自己的右手蠢蠢欲動，想要一巴掌將這張臉給拍到十萬八千里去。

“老朱，你說我剛才那麼精彩的表演，說的口乾舌燥，你是不是該給我一點兒茶水費？”

“這外頭聽人說書都得給錢呢。更何況我給你說的這事兒，爆點這麼足。”

看著趙行那財迷一樣，死要錢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

“去去去，滾一邊去，咱也沒錢，都是窮苦人。”

朱元璋看著趙行的目光滿是警惕。

捂著自己的錢袋子，轉身就一躲。

“咱也不過是陛下的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方親戚，再普通不過的皇親國戚，手上沒錢。”

“尊嘟假嘟？”

趙行貼近他。

朱元璋冷著一張臉面色微微抽動，他那鬍鬚都抖了起來。

什麼尊嘟假嘟。

說個話還要嘟著嘴，咱大明有這樣的官員真是丟人。

朱元璋壓抑著脾氣點頭說道。

“咱沒錢了。”

“真的嗎？我不信。”趙行搖頭。

“他孃的，你不信也得信！”

邊上的馬皇后略微思索了幾分，上前一步勸道。

“好了，好了，暫且不說這些國家大事，咱們今天只談生意。”

“既然趙縣令有掙錢的法子，不如也多同我們說說。我們掙了錢，萬萬也不會忘了報答你。”

馬皇后的眼中閃過一道精明。

目前看來，這孩子並非是壞到了根子裡，只是有些特立獨行。

行事做事的思路，也同別人不一樣。

朱元璋的心思也活絡了幾分，想要試探試探趙行。

他悄悄的湊到趙行耳邊，小聲說道:“咱也不是說完全拿不出來銀子，當初在研究所見到的那些玩意兒，這老弟你鬆鬆口，賣我一兩門大炮，你要銀子都隨你開。”

一邊說著，朱元璋將懷中的錢袋在趙行的面前晃盪了一下。

這賄賂暗示的意思十分明顯。

可出乎朱元璋意料的是，趙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如果你們真正想做的生意，是軍火生意，那琉璃盞的三萬兩銀子，我這就全部都退給你們。”

“你們要多少封口費，我也照給。”

“這生意，我寧可虧，也不做！”

朱元璋心中懷疑卻越發大了起來。

這小子將軍火牢牢的抓在手中，卻不是為了錢，難不成他是真的想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