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別恨我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著看臺，四塊液晶大螢幕將地上一大攤令人作嘔的紅白混雜放大至最後一排都清晰可見。

司紅顏跪在血泊之中，血漬染紅了她的衣裙。她面無表情，一雙手在不斷地來回翻找，努力地去拼合被剁碎的腸子和內臟。

方濟才絲毫不拖泥帶水，揹著雙手起身就走。雲歡用沾滿鮮血的手攬著他的肩膀，言笑晏晏，像個沒事人。

“沒想到那個林嘉還挺能打的，拳腳配合要素震得我手發軟。可惜還是我更快一籌，雕花刀識得不？兩刀就劃破他肚皮……”

青年不大的聲音壓得全場不敢做聲。

天空陰雲密佈，沉悶的雷聲在雲層深處迴盪。落地窗外的烏雲把雲歡的臉龐映得發青發暗，看上去分外恐怖。

……

因為秦弦手受傷了，所以飲食起居都得靠白流沙幫忙。剛剛他倆在KFC，白流沙幫他一條條地撕下吮指原味雞的肉，可樂、土豆泥、薯條，每一份食品都是親手喂到嘴裡，深深的羨煞旁人。

好幾個或是單身或是帶著情侶的男生眼睛不停往他倆這瞟，恨不得把自已的手也摔斷，代入秦弦的角色。

雖然一頓飯吃得很麻煩，白流沙也總是擺著一副嫌棄臉，但實際上，這種時刻被喜歡的人需要的感覺對她來說太美妙了。這種美妙感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才被終止……

“流沙！流沙！過來幫我一下！”

白流沙匆匆忙忙趕到廁所，看著褲子脫了一半的秦弦頓時皺眉。

“幫我扶一下，我的手打滿了石膏，現在動不了，要是等一下弄得到處都是就不好了。”秦弦不好意思道。

白流沙：“(艹皿艹 )”

上完廁所，秦弦靠坐在沙發上，白流沙幫他按摩手臂，緩解訓練留下的痠痛。

“最近下班太無聊了，小商度蜜月去了，侯老師進醫院了，廚子每天不開店，小音也忙著寫論文……”

「你什麼意思？只有我最無趣是嗎？」白流沙腦袋上氣出一個井字，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啊，痛。”

秦弦大叫一聲，委屈地看向氣鼓鼓的白流沙。他張開手臂，女孩一愣，然後瞭然地鴨子坐在他的大腿上，趴下身子抱住他。

“抱著你的感覺太好了，即使什麼也沒得到，卻好像擁有了一切。”

白流沙聞言身子一顫，然後閉上眼睛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隨著一起起伏。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兩人完全同步的呼吸聲。

“就算翻天風雨蓋過我，攻擊批評都很多……”

“哎，等一下，幫我接下手機。”

白流沙拿起桌上的手機，看見是商子琦打來的，皺眉點下接通鍵。

“喂？阿弦？打遊戲嗎？”

秦弦立刻來了精神，一下子坐直起來：“開！”

白流沙雙臂環胸，鄙夷地看著他那纏滿石膏的雙手。

秦弦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對白流沙回以最真摯懇求的目光。

白流沙先是一挑眉，瞪大眼睛，兩人對視片刻後，她嘆了口氣。

幾分鐘後……

白流沙洋娃娃般躺在秦弦懷裡，生無可戀地看著液晶螢幕，手上手柄按得飛快，噠噠噠的敲鍵聲不絕於耳。

“哇！這個坡你也能跳上去！”

“哇！我都沒看清你就打贏BOSS了！”

“阿弦，你今天好厲害啊！”

秦弦興奮得石膏手在白流沙滑膩的肚皮上直蹭，嘿嘿嘿地一直賤笑。

“哥們哪天不厲害！小商你瞧好了，這關一遍過！”

懷中白流沙不著痕跡地抬眼瞧了眼傻樂的男人，嘴角偷偷上揚。

……

冕冠大廈負二層。

方濟才送走了雲歡，在雙重合金門前按了16位密碼，伴隨著液壓泵助推的聲響，門緩緩開啟。

屋內光線陰暗沒有主燈，靠玻璃器皿中熒綠色的燈光勉強維持照明。

方濟才面無表情邁步往裡走，每個培養皿都有油桶大小，外層玻璃，底部打綠燈，而內部裝填的，赫然是一個個連著脊髓的腦子！

“比鬥結果出來了？冠軍如何呢？”

周之冕坐在辦公桌前，背對著方濟才吃一碗打滷麵。

方濟才微微欠身低頭，“林嘉獲得了冠軍，還行，挺優秀的要素。”

周之冕吸溜一大口麵條，聲音在這層寂靜的空間清晰得有些刺耳。

“你說，這些人中有一個或是幾人加在一起可以替代孔書文的嗎？你知道的，我很喜歡那孩子，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讓她有恨我的理由。”

方濟才沉默思考了良久，嘴唇艱難張開：“沒有。”

“那你明天讓孔書文來見我吧，趁現在黃庭還都聚在這，大好時機……”

周之冕望著這一層一眼望不到頭的玻璃培養皿，兩列熒綠的光芒倒映在他瞳中宛若通往九幽地獄的通道。

“不容錯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