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手表上的時間差5分鐘到16點的時候,身體傳來久違的感知。

安酒嘗試抬起手指,動作很順暢,沒有任何阻礙。

這時對面筒狀物裡的人們已經往外走了,只是走路姿勢看上去有些怪。

安酒提了下腿,酥麻感頓時傳上大腦。

她只是卡殼一下,動作未停的立即走出去。

回頭再看,剛才自己的確也是在筒狀物裡站著。

安酒不動聲色的觀察四周。

這是一個大舞臺,下面卻看不到任何觀眾。

懸浮監控器從天而降,直奔被放出來的“英雄們”,眼睛般的鏡頭鎖定自己的目標人物,一路跟拍。

安酒身邊也來了一個。

從光潔的鏡頭上她看到自己髒亂的外表、擰在一起的頭髮。

活像從垃圾堆裡出來的逃難者。

走過一段昏暗甬道後,眼前頓時開闊——

嶄新明亮的瓷白地板沿著小型噴泉,向四周一直鋪設到底店門口。

顯眼的招牌爭相鬥豔,櫥窗陳設一個比一個誇張,站在門口的店主手裡拿著潔白的鵝毛扇,半遮掩住自己的面容,眼睛瞟向一邊。

很怕和她們對視著似的。

聽到凌亂的腳步聲後,這些人不約而同的扇起扇子,發出似被異味嗆到的咳嗽聲。

這時大部隊突然加快了腳步。

安酒沿著隊伍往前看,發現除了最前面個頭高大的人昂首挺胸外,越往後,人們越都是半低著頭,只肯走在一塊磚的範圍內。

而那些懸浮監控器也十分熟練和充滿惡趣味,第一時間下降,始終將鏡頭對準那些人的臉。

小酒身高偏矮,監控器居然下降到膝蓋位置。

似在預判她的動作。

安酒面不改色的徑直走過去,如果不是它反應迅速及時遠離,一定會被安酒踹飛。

懸浮監控器人性化的在空中怔愣幾秒,這才追了過來。

它伸出長鏡頭,想要確認剛才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卻拍到了一頭凌亂的頭髮。

幕後操控機器的工作人員:……

真會肇事後低頭。

穿過商業區將近一半路程的時候,安酒聽到身後響起做作的尖叫聲。

“修齊少爺!好帥!”

安酒敏銳察覺到懸浮監控器湊得更近了。

她頭垂得更低,視線落在前人的後腳跟上,亦步亦趨的往前走。

整個隊伍沒有一個人回頭,並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似是比起站在門口花枝招展的店主們,這位少爺更讓人心生恐懼。

等到尖叫聲被甩到身後,他們已經走出繁華區域,腳下從白色瓷磚變成了青灰色的大理石。

再往前有道大型拱門,是關閉的狀態。

左右站了兩排穿著黑色防彈背心的安防隊,手持掃描器對大部隊進行二次檢查後,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施施然起身。

他身高將近兩米,臉和脖子一樣粗,身上的衣服被肌肉撐起鼓脹的弧度,宛如一個強壯的巨人站在面前。

只見他輕蔑地環視眾人一眼,慢條斯理的拉開拉鍊,將上衣脫下扔到椅子上,露出穿著白色工字背心肌肉虯結的上半身。

走路的時候似乎地都在顫。

他揮舞鐵臂做簡單熱身,隨後雙手撐在拱門上,用力的時候胳膊上的肌肉呈現出拉絲狀態,只不過五秒時間,就輕鬆把石門推開一米寬的縫隙。

“去吧,低等者們。”

沒人敢應聲,接受完掃描檢查後,極快的從石門中穿了過去,到了後面幾乎是用跑的。

許是這種態度惹怒了孔六,他突然伸手一攔,安酒前面的男人十分倒黴的被揪著後脖領拽到空中。

兩條細弱的腿來回掙扎的晃啊晃。

“跑什麼?!”孔六咆哮,聲音彷彿怒吼的獅子,“吵到我了知道不!還有你!”

他的手指指向安酒發難,安酒身子一矮,從他的身下躥了過去,腳步又輕又快的溜出門。

她頭都不回,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電梯井。

孔六在身後大吼:“死丫頭!下次別讓我抓到你!否則我要用你的小腿當筷子使!”

安酒看著面前十分巨大的電梯井,腳步漸漸停下。

她從沒見過二十多臺電梯,像捆在一起的電線似的,固定在一起。

最外層的電梯外壁嶄新、光滑,能照清人影,空間寬敞,每個電梯口還有戴著白手套的工作人員守候。

最先跑出拱門的那些人中,僅有一人走進這樣的電梯中。

工作人員微笑著說:“歡迎回家,請刷識別碼。”

那人將手腕上的虛擬手錶貼了上去,電梯門這才合攏關閉。

緊接著電梯開始上行,像升到空中的白色盒子,越過每一層如只有八根絲的蜘蛛網通道,去往目標樓層。

層層疊加的通道使安酒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層樓,透過記憶,她知道小酒住在最高樓。

跟在其餘人的身後圍繞著電梯圈走了一段距離,最前面的人把本層索引板挪開後,露出來一個向電梯圈內部延伸的狹窄通道。

這些人走了進去。

這裡居然還有一圈電梯。

看上去轎廂縮減了一半,樣式也變得老舊,按鍵光暗淡,地上也僅鋪了一層被磨掉色的薄地毯。

這次從隊伍中走進去五六個人。

他們默默地刷了識別碼,等待電梯門合攏的過程中,注視著門外繼續往前走的,最底層的人。

安酒察覺到這幾個人的情緒似乎開始好轉。

當她再次細看的時候,那些人居然也移開了視線,避免接觸。

安酒:……

合攏的電梯門終結了這次短暫的接觸。

安酒跟在眾人後面,繞了一大圈後,才從一處標著“此地不通”的牌子後面找到入口。

通道變得昏黑,且十分狹窄,僅能容納一個成年人側身透過。

終於能踏上回家的路了,這些人重煥生機,爭先恐後地往裡擠,生怕落到最後就會被剝奪回家的資格。

這時狹窄的通道起到一定的作用——無論再怎麼擁擠,最終能透過的人只有一個。

過了大概一分鐘,安酒聽到裡面有人用虛弱的聲音在喊:“別進來了,已經滿了!等下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