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無妄是普通人,不會武功,也沒有特異功能。
至少現在還不行。
因此,作為一個目前連扛二十斤大米上四樓都要歇上兩三回的普通人,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綁架,面對那些起碼有十多個訓練有素的黑衣人,他只能強忍化身李小龍一個打一百個的幻想,讓智商線上,就這麼老老實實地待著——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左右沒有辦法,何必自討苦吃不是?
林蘭蘭也終於漸漸安靜下來。雖然她紅腫的眼眶還有淚水在打轉,彷彿隨時都會滑落,但相比之前,至少,她原本渙散的眼神開始有了焦點。
她,在看熊無妄。
與那段青蔥記憶的熊無妄相比,歲月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了太多肉眼可見的痕跡。
曾經的稚氣男孩,如今已經脫胎換骨,成為一位成熟穩重的男人。他的身材相比以前胖了不少,原本瘦削的臉頰現在變得圓潤,略顯富態。曾經一頭濃密的黑髮,如今也稀疏不少,還露出白花花的頭皮。然而,變化最大的還是他的眼睛,那雙曾經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如今變得深邃。彷彿蒙上一層神秘的紗,讓人無法窺視其中的奧秘。
對於熊無妄的無動於衷,林蘭蘭並無感覺不可。
相反,她非常理解。
換位思考,如果你是個整天忙於朝九晚五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普通人。突然有一天,一幫黑社會找上門說你給他們老大戴綠帽子了,然後不由分說將你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關起來要殺要剮……你會怎麼想?
來到熊無妄面前,就這麼侷促地站著。
林蘭蘭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痛苦:“對不起,無妄,是我害了你……”
她是沈宗明的妻子,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這個魔鬼。這個外表極具欺騙性的魔鬼,其實就是個心胸狹隘冷酷無情的瘋子。他一言不合就會殺人,視生命猶如草芥,肆意妄為。在他的世界裡,只有他才是主宰,其他人只不過是他任意擺佈的玩偶。
“先不說這些……”擺擺手,熊無妄眉頭緊皺,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你說,你那個老公把我們關在這裡做什麼?”
“這麼著急去死嗎?”門口,沈宗明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應該剛打完電話,正在將手機遞給身邊的助手。他的步伐從容不迫,臉上掛著冰冷的微笑。
“不要!你不要殺他!”彷彿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林蘭蘭瘋了似的將熊無妄牢牢擋在身後,厲聲尖叫。她忍不住地渾身顫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去死吧!”沈宗明的眼神霎時變得陰狠,充滿了瘋狂的惡意。他迅速從助手腰間拔出一把消音手槍,毫不猶豫地對準林蘭蘭和熊無妄兩個人。
“撲”!“撲”!“撲”!
一連數槍,直到將彈倉清空。
沈宗明這才聳聳肩,輕蔑一笑,像個沒事人似的輕鬆離去。
……
夜深人靜。
皎白的月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黑漆漆的湖底,兩具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突然,一個微小的藍色光點憑空出現在這裡。這藍色光點猶如擁有生命,緩慢而堅定地開始生長,漸漸地竟長成一個巨大的藍色光團,最終將這兩具屍體完全包裹起來。
子彈穿透身體,劇烈的痛楚瞬間傳遍全身,在熊無妄無力倒下的那個剎那,他腦子裡宛如電影回放般想起了很多人和事。比如,小小年紀就敢和他頂撞的兒子熊小寶;將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老婆徐明慧;經常在他耳邊嘮叨老爸老媽……還有正在向自己傾訴心跡的林蘭蘭!
“蘭蘭!”
林蘭蘭中槍倒在自己懷裡的畫面,赫然清晰!
熊無妄一下子驚醒,卻又立即慌亂起來——
無法呼吸,根本無法呼吸。他的周圍一片漆黑,只有水流和自己心跳的聲音。他無法看清任何東西,無法找到方向。他的雙手胡亂揮舞,試圖抓住點什麼,但無論怎麼樣努力,始終只有冰冷的水,無窮無盡……
清晨的小樹林,被一層柔和的陽光輕輕覆蓋。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在靜靜的草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草木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宛如做了一個漫長而又痛苦的夢,躺在草地上的熊無妄,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一個個青草葉尖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無數小星星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