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們聊了很多,聊到最後,我感覺我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失去了以往的意氣風發,經過他的同意,我整理了他的情感經歷。
以下是易嶼白本人的敘述:
我叫易嶼白,大學畢業那年,學化工的我被分到家鄉一家大型化工廠做技術員。
雖然工作輕鬆悠閒,但是在大都市上了四年學的我還是感到生活很沉悶、乏味。
有一天,下班後,我想去附近的報攤買份報紙,剛出了廠門沒多遠,忽然發現地上躺著一個小巧的黑色錢包,開啟一看,裡面有二百多塊錢現金,還有一個身份證、一張××醫院的就餐卡。
第二天正好是我輪休,那家醫院離我們廠也不太遠,我就溜達著去了。
我按照身份證上的名字打聽醫院裡有沒有個叫呂文靜的,他們告訴我有,是外科病房的一位護士,讓我去那裡找她。
等她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被她的漂亮震住了,呆呆地說不出一句話來,一定是我當時的樣子太滑稽了,只見她抿著嘴一笑,然後說:“是你找我嗎?”
我紅著臉點了點頭,她說:“可是,我並不認識你,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結結巴巴地問她昨天丟沒丟什麼東西,她恍然大悟地說:“噢,你撿了我的錢包吧。”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她和我同歲,是去年護校畢業分配來的,家在本市。
我不顧一切地愛上了她,後來我們就結婚了,她成了我美麗的新娘。
婚後,由於我們廠越來越不景氣,所以我決定考研,為此我跟文靜商量,我們先不要孩子,免得無法靜下心來學習,她很支援我的決定。
經過兩年的複習,我考上了北京一所高校的研究生。
上學期間因為是統招生,單位不再發工資,而研究生的補貼又很少。
可是我農村的父母還需要我們幫襯,為了給我父母寄錢,文靜把自己的結婚首飾都變賣了。
為此,我非常感激她,心想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她。
我研究生畢業時,導師幫我聯絡好了去一家美國的大學自費留學。
當時我很開心,因為出國留學是我期盼已久的願望,現在終於可以實現了,我興奮地連夜坐火車回家跟文靜商量。
文靜一開始也很高興,到處跟同事和朋友炫耀她老公要出國了。
可是隨著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心開始莫名其妙地複雜起來,有時她會莫名其妙地對我說:“人家都說男人對女人看法較為感性、直接,遇到心儀女人馬上會想到性,想到佔有對方,你去的又是風氣特別開化的美國,你會不會亂來呀?”
我忙摟住她說:“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謬論,有你這麼漂亮的老婆,就是瑪麗蓮·夢露再生我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說:“看你,人逢喜事精神爽,原來笨嘴拙舌的你現在也會甜言蜜語地討好女人了,可見環境改變人啊!我越想越覺得可怕,都不敢放你走了。”
我又逗她:“我是討好老婆,不是討好別人,你有沒有搞錯?”
說實話,當時我非常理解文靜的心情,正是因為愛我,她才不放心讓我走,我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不管美國的社會多麼開放,我都要守身如玉,我一定要對得起愛我的老婆。
在東挪西借湊足了一年的學費後,我踏上了異國他鄉的土地,文靜成了“留守女士”。
在美國儘管我既要上學,又要打兩份工,那種辛苦是生活在國內的人所無法想象的,但是我還是堅持每星期給文靜打一次電話,除了聊一些家常,也會講點我們之間的情話。
她問我:“你是不是熬不住了?”
我會大大咧咧地說:“我經常和你在夢裡親熱呢,感覺好極了!”
她說我是畫餅充飢,我告訴她我想她,想我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我還說:“有時恨不得飛回去算了,長夜難熬啊!”
她在電話的另一頭就哭了,說她也覺得日子太難熬了,好不容易盼到我畢業了,想不到又飛到美國去了,離她更遠了,她說她都不敢想以後了。
她還說現在她已經後悔當初聽了我的話,沒有早點要孩子,也許有個孩子陪她就好了,那樣她就不會常常感到失落和無奈了。
那時候我的確感到了文靜的孤獨,女人的感情是比較脆弱的,她的日子也許要比我難過得多。
為了和她每週一次的通話,我必須多流很多汗,多刷很多盤子,但我一點怨言也沒有。
為了節約昂貴的電話費,更多的時候我們是靠寫信來互相鼓勵和安慰對方。
我們經常在信中回憶起過去點點滴滴平凡的夫妻生活,那時所有的溫存和幸福,對我們倆來說,都是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
好不容易熬過了三年,因為有嬌妻在家等待,我謝絕了美國一家大公司的邀請,選擇了回國。
回國之後來到北京一家外資企業工作,因為有留過學的經歷,所以頗得公司上層的器重,工資待遇也很高。
於是我貸款買了房,把文靜也接到了北京,讓她在家做起了全職太太。
剛來北京的文靜可能不適應北京的氣候,還不到兩個月就感冒了五六次,而且每次都病得很重,吃什麼藥都不管用,只能靠輸液來增加身體抵抗力。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忽然告訴我她可能懷孕了,因為她的例假過了十多天了還沒來,這在過去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一聽,趕緊領她去醫院檢查,果不其然,她真的是懷孕了。
當時我們倆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雖然孩子是我們日夜期盼的,可是他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
文靜吃了那麼多藥,打了那麼多針,這個孩子很可能會因此成為一個不健全的胎兒。
所以我儘管很捨不得,但還是果斷地對文靜說:“打掉吧,我們還是不冒這個險,否則如果有什麼閃失的話,我們的痛苦就將是終生的了。”
可是文靜一個勁地哭,死活不同意做手術,她一遍一遍地哀求我:“我們都已經三十多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要孩子呢?再說了,這個孩子也許是我感冒好了以後才懷的呢?”
最後我發火了:“我何嘗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你是學過醫學的,你要尊重科學,更要對孩子負責!”
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她無奈地同意打胎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們走進醫院,要做墮胎手術時,醫生卻說像文靜這樣多次打胎,子宮壁已經很薄了,如果再做手術,以後很可能不能再生育了,讓我們慎重考慮一下。
我頓時像跌入了十八層地獄一般,痛苦、憤怒得像要發瘋了一樣。
要知道結婚十年來,每次和她在一起時,我都嚴格採取了措施,我那麼寶貝她,唯恐她經受墮胎的痛苦,可是事情怎麼會是這樣的?
我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家中的,只知道她跪在我面前所說的每一句話,就像刀子一樣在刺我的心。
她告訴我說,在我出國期間,有一次,她當年的一箇中學同學到我們原來居住的城市出差,邀請她到他住的賓館附近的咖啡廳小聚,那時因為我們長久分離,她正陷入思念和孤獨的包圍之中。
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寂寞的夜晚,雖然外面燈紅酒綠,可她的心卻因為盛滿對我的思念怎麼也快樂不起來。
咖啡廳裡的音樂混合著咖啡的濃香,使她變得有些沉醉起來。
加上久別重逢的激動,不知不覺中,她向分別多年的那位老同學開啟了關閉多年的心扉,說出了她的痛苦、思念後,她不禁淚流滿面。
也正是在那個夜晚,她知道了許多從前不知道的事。
那位老同學告訴她說,其實他當年是她的一個追求者,當時只是因為自卑而沒敢對她表白,本想等自己大學畢業做出一番成就後,再來向她求婚,可是後來沒想到她剛剛畢業就嫁人了。
為此,他曾經非常痛苦。
這次出差,目的地本不是這座城市,他是心裡放不下她,想繞到這裡停留一晚上,來看看她。
他說,他大學畢業後,靠自己奮鬥,如今已經成為一個擁有200多名員工的公司老闆了。
他不但事業成功,而且家庭也很幸福。四年前,他和他公司的一位員工結了婚,婚後妻子做了全職太太,去年他們又有了一個寶貝兒子。
可他最不放心的是文靜,原以為她嫁了一個留洋博士這樣一個有才華的老公,應該非常幸福,沒想到她還要忍受這麼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