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幾天,我一直是早出晚歸,除了上課,大多數的時間就泡在實驗室裡。

一天下午,我正在做一個實驗,忽然嘉如給我打來電話,說她出事了,讓我趕快回家。

我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騎上腳踏車就朝家飛奔而去。

到家一看,她捂著肚子跪在地板上,身下一大灘血,褲子也被血染紅了,我一看嚇壞了,抱起她就跑下樓去,攔了一輛計程車把她送進了醫院。

到了醫院,我才知道,她這兩天服了墮胎藥,因為藥物流產流得不徹底,所以現在必須進行刮宮手術。

而且手術後,醫生告誡我們以後懷孕千萬小心,不能再出什麼差錯了,因為這次子宮受的傷害比較大,如果不小心,以後怕是難有孩子了。

我一聽醫生的話無異於晴天霹靂,心中五味俱全。

在醫院我一句話也沒和她說,回到家裡,我忍不住斥責她:“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她眼睛一紅,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而下:“你以為我願意嗎?再怎麼說也是我身上的一塊肉啊!可是我不能讓我們的孩子受一輩子罪,我本來就活得很累,我不想讓孩子也像我一樣痛苦一生。”

話沒有說完,她一頭撲在床上失聲痛哭。

我煩躁極了,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便沒好氣地吼道:“你只知道自己活得累,我活得就輕鬆嗎?你不用上班,不用看領導的臉色行事,不需要費盡心思地去搞好同事關係,不用擔心課講得好不好,受不受學生歡迎,沒有科研的壓力,你還有什麼累的?你替我想過嗎?我容易嗎?”

以後的一段時間,我有時乾脆住在實驗室不回家。

當時我們繫有個女研究生鄭淑麗是參加工作多年後才考上的,所以她非常珍惜這個機會,把孩子扔給家鄉的老公,獨自一人來北京上學。

也可能是年齡比較大的原因,她和那些年輕的女研究生們都不太合群,也很少出去逛街。

很多時候她都是待在實驗室裡埋頭做著實驗,因為平時實驗室裡總有來來往往的同事和學生,所以我和她彼此間也不大交流。

後來可能是因為我們倆待在實驗室的時間最多,所以以後見了就淡淡地打個招呼,有時遇到什麼難題,也彼此討論一下。

這次我住在實驗室的事,最先被她發現了,一天她假裝無意間問起這件事來,我忙讓她為我保密,我覺得這種事傳出去影響不好,況且實驗室還不讓住人。

一天晚上,已經10點多了,實驗室裡就剩下我們倆了,一會兒,她放下手中的儀器說要回去了,因為我們實驗室所處的位置比較偏僻,離她們宿舍也比較遠,我就說送送她。

我們剛走出不遠,忽然電閃雷鳴,一陣猛烈的雷陣雨砸了下來,我連忙拖著她跑回了實驗室。

在燈光下,我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淋溼了,幾乎透明的紗質襯衫緊緊貼在了身上,勾勒出她胴體柔美的線條,我連忙拿起一件工作服,走過去給她披在身上。

就在那一剎那間,一陣被雨水激起、經體溫蒸騰的女人味撲鼻而入,我的身體出現了強烈的反應,她也覺察出了我的眼神有點不對,就下意識地把手臂抱在胸前。

我連忙轉過頭不去看她,但全身的血液還是在我的臉和腦門澎湃著,心撲騰撲騰地猛跳,我害怕她看穿我的蠢蠢欲動,於是想集中力量把慾望壓制下去。

不料這時她突然走過來抱住了我的脖子,整個人粘在我身上,她開始親吻我,有點霸道。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要什麼還是應該不要什麼,再者我有點不習慣她的霸道,但我的身體仍強烈地反應著。

在我還沒有來得及想清楚的時候,她已經拉著我倒在了地上。

於是我漸漸由被動變成主動,感受著她的熱烈給我的誘惑,盡情放縱著自己的慾望。

藉著閃電我看見她也在放縱,但落寞仍然頑固地留在她眉宇之間,讓我覺得心疼。

平靜下來之後,我語無倫次地對她說:“謝謝你,真對不起!”

她卻異常冷靜地對我說:“你用不著這麼客氣,我也應該感謝你,我們彼此彼此!”

我有些吃驚地看著她,在我的印象中,女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難道她是一個輕浮的女人?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內心,說:“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女人怎麼了?女人也是人!”

說著她的眼淚滾滾而下,我有些害怕,緊緊地把她摟住,說:“你怎麼了?”

她於是哭泣著訴說了她的故事。

她說她大二的時候談起了戀愛,他們同校不同系,他比她大兩歲,如花的年齡,如夢的歲月,他們愛得痴痴狂狂,甜甜蜜蜜。

那時她是個浪漫型的女孩子,覺得高高大大的他就是自己苦苦尋覓的白馬王子。

大學畢業後,他們分到了同一座城市,不久他們結婚了。

新婚之夜,他迫不及待地把嬌媚的新娘抱上床,無限溫柔地親吻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她的每寸肌膚都因他的親吻、撫摸而顫抖不已。

在甜蜜的快感裡,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突然他開啟了檯燈,把她的身體用力向一邊推了推,正當她為他突然開燈使自己的裸體暴露在燈光下而感到羞澀的時候,她耳邊忽然傳來他冷冰冰的責問聲:“你跟哪個男人睡過了?”

“沒有,從來沒有。”

“別狡辯了,你的處女紅呢?”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哼,我一直把你看成完美無瑕的女孩,沒想到你竟然欺騙了我的感情,毀滅了我對婚姻的夢想。我怎麼可以娶一個別的男人用過的女人?”

他憤怒地吼著,痛苦的淚水流過他那張英俊的面孔,滴落到她的身體上。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沒有處女紅,於是她告訴他,她以前看過這方面的書,書上說有的人天生沒有處女膜,有的人劇烈運動時也可能會撕破,他卻說:“我就不相信幾萬分之一的機會能落到你頭上,而每一個男人都能享受的樂趣我為什麼沒有?”

他不相信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為了緩和他的惡劣心情,以後的日子裡,她在過夫妻生活時盡力迎合他,為的是讓雙方都有快樂的感覺,不料卻適得其反。

他動不動就發火,對她橫加指責,說每次親熱時看她那“沉醉”的樣子,他就覺得她不止有過他一個男人,他被騙了,他沒有得到她的第一次,沒有體會到那種令人心醉的快樂感受。

他不依不饒,總是藉故逼她供出自己的所謂“失身”細節,有一次甚至要求她必須具體說出,她跟在他之前的男人當初是怎樣在一起偷情的。

她惱怒地罵了他,沒想到她的怒罵竟使得他尊嚴盡失般地打了她的耳光,好像她真給他弄了頂綠帽子戴似的。

有時半夜裡,她正睡著覺,他發了瘋似地捏她的乳房,咬她的身體,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壓在她身上,發洩他內心無法承受的痛苦與悲哀。

她一動不動如死屍般任由他發洩,淚水像河流一樣湧著,浸溼了枕頭,她覺得自己正被一頭受傷的猛獸嘶咬著。

他終於累了,躺在她身邊,看著滿臉淚水的她,他總是緊緊摟住她嚎陶大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毀了我一生的夢想?”

白天他們猶如兩個走錯門的陌生人,他對她只剩下冷漠,可是她依然愛他,深深地愛。

她依然期待著自己的善良、美麗、柔情能夠融化他那顆受傷很深的心,她一直在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呵護他們的婚姻。

她希望能夠改善他們之間的冷戰,更希望愛情能夠改變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靈魂裡深藏的夫權思想,夢想著終有一天甜蜜愜意的笑聲會充滿他們可愛的家園……

然而所有的努力已成了昨夜遠逝的風,所有的寬容只能躲在無人的角落哭泣。

“離——婚——吧!”

她終於忍無可忍,表情木然地對他說道。

“不,淑麗。我知道我傷你太深了,求你原諒,你別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惟一真正愛過的女人。正因為太在乎你、太愛你,才會那樣傷你……淑麗,給我時間,我發誓一定改。”他開始懺悔。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我在你的愛裡已傷痕累累,體無完膚。你的愛太自私,太殘忍。你知道嗎?有些傷害已深入骨髓,滲透血液,是一輩子也抹不去的。你只為你的夢想與尊嚴而活,我們其實早已沒有了幸福。”

他們離婚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嫁錯了人。

離婚時,她哭了,實在想不通自己好端端的一場婚姻竟會如此收場。

婚姻失敗的痛楚深深地侵蝕著她破碎的心,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她都很消沉,什麼都懶得去想,什麼都懶得去做。

心灰意懶之中,她只盼著有場災難能夠突然降臨到自己頭上,讓自己死去。

就在她痛不欲生的時候,有一雙熱切的目光在默默地關注著她。

他是她的鄰居,叫葉天,比她大五歲,沒有上過大學,長相普通,性格內向,而且沒有正式工作,因此,許多人都看不起他,所以一直沒有找到物件,當他得知她離婚了,就決心追求她。

葉天對鄭淑麗的耐性和執著是其他追求者所不能及的,為能博得她的好感,他可謂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

他知道性格開朗的鄭淑麗不喜歡自己的寡言少語,於是在和鄭淑麗見面前就事先打個“腹稿”,把熟記於心的甜言蜜語滔滔不絕地背給鄭淑麗聽。

即便在遭到鄭淑麗無情揭穿的時候,也是笑臉相迎。

在她父母面前,他更顯得忠厚、孝順、勤快,他漸漸博得了她父母的好感。

因她是獨生女,二老流露出讓他入贅當上門女婿的想法,他滿口應承。

這樣,在她父母的支援下,他很快就登堂入室了。

他知道她嫁給自己不很情願,所以婚後加倍地疼愛她,時時事事順著她,從不敢有半點違拗。

後來他們的兒子出世了,那時鄭淑麗正在努力準備考研,每日既要上班又要學習,還要照料孩子,頗有些力不從心,而父母年紀大了,不但不能幫忙,還需要她照顧。

做臨時工的葉天卻需要早出晚歸幫老闆進貨、看攤,根本顧不上家裡的事,因此鄭淑麗一有怨言,就衝著他大發脾氣:“我一天到晚忙得要死,你卻整天游來蕩去的沒個正經事做,每月就那麼幾個小錢,乾脆回家看孩子做飯吧!”

鄭淑麗的話傷害了葉天,他也很難受了一陣子,但是一向懦弱的他不敢違拗妻子,而且他也的確心疼妻子。

細想一下妻子的話也有道理,自己工作朝不保夕,妻子是個幹事業的人,工作又很穩定,與其雙方都耽誤,還不如讓方方面面都比自己強的妻子多學點東西,日後好在單位裡謀個好發展,對自己也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