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琰手指輕輕發抖,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哦湊,月之使者,夠狠啊。”

他沒想到平時跟斷了七情六慾的月之使者遇上這種情況會動怒,甚至用了她的銀魄針。

銀魄針入體,魂魄會跟被冰凍的狀態一樣,行動緩慢異常艱難,時時刻刻都忍受著冰封又碎裂的疼痛。

石鈺璐完全沒被嚇到。

她的目光想殺人:“這個毒婦做的事情,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解氣。”

回溯鏡中,她一生中拐賣了46個孩子,那些孩子中,有一些還被刨去器官。

鏡子的光芒都蓋不過那些血光。

可這毒婦沒有得到法律的制裁。

甚至拿著那些骯髒錢,逍遙度日!

終其一生,都沒有得到過懲罰。

如今陽壽盡了,才接受審判。

紀琰不願再多看一眼,他召出硃砂玉筆,在空中劃了一道繁複的符咒,打入她靈魂中。

“強暴欺良善,脫皮露骨,折臂斷筋,謀財害命,宰畜屠生,墮落千年,沉淪永世。”

隨著紅光大作,那老婦的魂魄被火焰卷席。

頃刻間消失不見。

石鈺璐呆滯片刻,問他:“送去地獄了嗎?”

紀琰輕呵一聲:“普通地獄哪裡配得上她,送去無間地獄了。讓她在那裡,好好懺悔這一生的罪行吧。”

無間地獄,身處其間時時刻刻都要承受蝕骨噬心的痛,一刻都不會停息,也永遠都別想出來。

藍月瑩斂下眼睫毛,她並不覺得判官斷錯了,甚至覺得,應該讓那毒婦即刻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他們身為神職,卻沒有讓人魂魄消散的能力。

只有真正的神才能夠這麼做……

可那位,不會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在何處也未知。

石鈺璐揪著一顆心,還沒徹底放下。

“可那些孩子……他們這一生難道就此毀去了嗎……”

藍月瑩出奇地嘆了口氣:“只能聽天由命了。”

她生前也是被父母賣給人牙子打發了,後來幾經輾轉,誤入了富商之家,得那家的二公子青眼,做了侍妾。

後來那人負心薄倖,她也沒有地方伸冤……

紀琰的臉色難得凝重,他不滿道:“那位就不應該定下神職不可插手人世間因果的規則。真是狗屁不通。”

他口中的那位,就是世間唯一的神。

藍月瑩趕緊叫他住嘴:“別胡說!你真是愈發膽大包天了,什麼都敢議論。”

不想活了也不是這麼個叫囂法。

那位盛怒之下,誰都可能徹底消失在世間。

紀琰還覺得自己沒說夠。

他繼續道:“神職的存在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應該懲惡揚善嗎?每天就是把魂魄送進輪迴或者送進地獄。惡人死了才得到懲罰,有什麼意義。”

石鈺璐身為普通的人類聽他說這些話都膽戰心驚。

她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順便眼神警告他。

又安撫他激盪不安的情緒:“神職不能插手的事情,我這個渺小又微不足道的人類總可以插手吧。”

彷彿開啟新世界大門一般。

紀琰和藍月瑩看著她,從來沒覺得哪個人類像她一樣,靈魂都在發著光。

他拍了拍手:“好主意,反正你喜歡當好人。”

上輩子,上上輩子,怕不是生生世世,她都是一副助人為樂的模樣。

比神還要心軟。

難怪可以積攢十萬功德。

透過溯回鏡判了不少人的善惡,石鈺璐看著他們,去往地獄,或者奈何橋。

正疑惑為什麼沒有天堂。

藍月瑩比她更先提出這個疑問:“為什麼神沒有建一個天堂來安置這些善良的靈魂。”

看著那些功德滿身的人,還要渡過奈何橋去轉世。

她總覺得他們的苦難一直沒有結束。

一輪結束,又是一輪。

紀琰也沉默了,他似乎陷入回憶中。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沒準是那位懶得建罷了,我們哪裡猜得透她的心思。”

三人一夜未眠,總算是把酒店裡一半的房間騰出來了。

石鈺璐一天一夜連眼睛都沒合上。

她不覺得睏乏,依舊朝氣蓬勃的說要回公司上班。

她不累,用了一晚上神力的紀琰可累得不行,叫嚷著要睡個三天三夜才能恢復元氣。

睡之前還沒忘記把石鈺璐送去公司。

左右不過是捏一道法訣的事情,他累得手也抬不起來。

乾脆叫藍月瑩把人送去。

石鈺璐再睜眼,就回到她的總裁辦公室了。

電腦一開啟,碩大的頭條標題闖入她眼簾。

#驚!石鈺璐竟是豪門假千金#

#奪走別人人生的惡魔——石鈺璐#

#豪門之恥,養育白眼狼二十餘年#

一個又一個熱搜上升,她想也不用想這些會是誰的手筆。

可她現在沒空跟她玩幼稚的遊戲。

叉掉熱搜介面,她開啟留守兒童公益專案,把它發給秘書。

“追加註資。”

短短四個字,堅定了她投身公益的心。

透過回溯鏡看了太多的人世善惡,她總覺得,世間的美好與醜陋都是由人來創造的。

而她身為上流階層的人,有更大的能力與財力,可以去幫助那些弱小。

不等她傷懷,公司股東的電話就進來了。

對著她劈頭蓋臉一頓罵:“公司的股價飛速下跌!石鈺璐,你搞什麼飛機!趕緊開新聞釋出會道歉,把跌下去的股價拉回來一點是一點!”

石鈺璐料到那群老東西會跟她翻臉,卻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一刻都不想裝下去了般。

她沉靜如水:“我沒錯,為什麼要道歉。”

“你!你還敢說你沒錯!”

電話那頭的語氣激動。

“你現在出門隨便拉個人問問,誰會說你沒錯!你不光錯了,還錯得離譜!你搶走了屬於別人的人生!”

石鈺璐不想接受這一套說辭,她咬咬牙:“怪我嗎?怪那個躺在搖籃裡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的我?”

對面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

想到股價下跌又強硬起來:“你享受了不屬於你的人生,就該為此付出代價,而不是當做沒事人一樣躲起來。”

電話那頭率先掐斷了。

石鈺璐緩慢放下手機,靠著電腦座椅靠背,無奈地闔上了雙眼。

她根本沒想過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