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色的血光,隨著紀琰話音落定,飛入那人的眉間。

刻入還未被小鬼勾走的魂魄裡。

如此一來,這個敗類就用不著經過地府判官審判那一關了。

可以直達地獄呢。

紀琰唇角上挑,轉了轉硃砂玉筆,滿臉得意。

又給同僚減少了工作量。

這業績可得記在他頭上才行。

“現在你沒有後顧之憂了。殺人兇手的魂魄會直接被小鬼帶去第十三層地獄。他該受的懲罰,可遠不止償命這麼簡單。”

剛才他給此人標註的時候,發覺他手上的人命足足有七八條,屬實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間禍害。

石鈺璐殺了他,在法律上是錯誤的,行為本身卻算是給人間除惡了。

屆時死了,也不該判罪。

石鈺璐嚥下一口唾沫,疑惑開口:“第十三層地獄?”

“它又名血池地獄,裡面都是窮兇極惡之人的靈魂,日日承受抽筋剔骨的懲罰,血流成海。裡面天地渾然一色,紅彤彤的,倒是別樣的風景。”

紀琰說這些的時候,眉眼始終帶笑。

完全感知不到他對於生命的敬畏。

或許,在他這樣的神職眼中,人命輕如鴻毛,壓根就不值一提吧。

石鈺璐心尖微微顫動,不動聲色地斂下睫毛。

“我死後,應該也會下地獄吧。”

紀琰呆滯一瞬,又呵呵笑出聲:“怕的話,那就積德行善。”

左右,人類沒有絕對的善惡,人性都是複雜的。

地府判官會給出正確的獎懲。

或者他。

“需要我出手的時候,直接叫我名字。再會!”

來不及反應,眼前人消失了個乾淨。

石鈺璐被一道黑色的光圈吸進去,再次回到那片樹林。

事情平息了,她依舊心有餘悸。

好在這片樹林就處於宛城的郊區,她徒步走出兩三公里,手機有了訊號。

不敢搭乘計程車,她坐上了城際公交。

繞了好幾圈後,石鈺璐的心緒才算平復。

直奔楚家。

她絕不會這麼輕易饒了楚懷瑾。

“咚咚咚。”

敲響大門,前來開門的管家目光落在她身上,諷刺神色更甚。

“石小姐,你忘了自己跟楚家斷了關係嗎?還當此處是你家麼?”

把人趕走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就跟癩皮狗一樣黏了上來。

真是厚臉皮。

石鈺璐懶得跟他廢話:“我是回來取東西的。”

牆頭草,順風倒。

當初她還是楚家小姐的時候,這老登對她可是畢恭畢敬的。

楚懷瑾一回來,他變臉比翻書還快。

管家露出輕蔑的笑意:“呵呵,你的東西還不是楚家給的。”

石鈺璐依舊中氣十足:“楚家給的,那也是給我的,難不成你想偷偷佔為己有?”

她現在對他的容忍度到了極限。

不過是楚家的一條看門狗,卻總喜歡在她面前叫喚。

以前她尚且念在他年歲較長,敬他一兩分,沒想到這狗東西對她蹬鼻子上臉。

管家咬緊牙根,氣憤道:“誰稀罕你那三瓜兩棗!趕緊去拿,拿完離開!別叫老爺撞上了心煩。”

鄉野村婦生出來的賤種就是沒禮貌。

平白受了那麼多年的高等教育,還是登不上臺面,拿不出手的德行。

石鈺璐不再理會他,徑直走入家用電梯,按下六樓的按鈕。

她跟楚懷瑾的房間都在六樓。

當初楚父把她們兩個安排到同一層樓,是希望她們能夠好好培養感情。

狗屁感情沒培養出來。

反倒是楚懷瑾這賤人,對她起了殺心。

呵呵,夠狠。

石鈺璐走到她門前,發現房門有一條細縫,沒有鎖。

那人,估摸著就在裡面。

她探了進去,果真發現楚懷瑾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睡覺,妝容都沒有卸下。

眼下依舊可見淡淡的烏青。

怕不是為了今天弄死她,提心吊膽好幾天沒睡好覺。

石鈺璐陰惻惻地抓住她的被子,蓄力一扯,死死按住她的腦袋。

猛然的窒息感,讓半夢半醒的人霎時間驚醒。

楚懷瑾使勁掙扎起來。

被窩中傳來嗚嗚聲,交雜著幾聲救命。

她倒是知道害怕死。

石鈺璐沒想真的捂死她,按住她口鼻四五十秒鐘就主動鬆開了手。

繼而貼心地為她扯開被子,讓她看到自己笑吟吟的臉。

楚懷瑾大口呼吸,眼神卻在觸及她後變得更加驚慌,不可置信。

騰地坐起身來。

她詫異道:“你怎麼在這?!你……”

不應該死了嗎?!

怎麼可能?!

石鈺璐迅疾地掐住她的脖子,表情絲毫未變,手上微一使力,把楚懷瑾的聲音扼制在喉頭。

“那妹妹覺得,姐姐應該在哪裡?天堂,還是地獄?”

她沒有鬆開,反而親暱地湊了上去,貼在她的耳根子旁,呵氣如蘭:“我是來索命的。”

這句話嚇得楚懷瑾渾身一激靈,拼命掙扎起來。

在她想要掐石鈺璐的手背的時候,喉嚨一鬆,大量空氣湧入,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咳咳……你,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硬氣起來。

“是你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我只是要你把一切都還回來而已!”

石鈺璐相對於她的歇斯底里,顯得更加鎮定。

她輕描淡寫道:“哦?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欠了你一條命。”

她們之前,二十多年的互換人生,並不是她一手促成的。

她也是局中人罷了。

即便她受到了優待,那能算是她的錯嗎?

她可什麼都沒幹,卻要背上一堆罵名,還要叫人瞧不起,從家裡趕出去。

楚懷瑾怕她氣急真的做出什麼害人的事情。

剛到手沒多久的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夠,絕對不能就這麼結束了。

她眼眶一紅,想扮委屈,嘴裡卻不饒人:“你不是沒死嗎?!毫髮無損,你裝什麼裝!”

那人也是廢物,平白拿了她那麼多錢。

連石鈺璐的一條賤命都取不了。

石鈺璐猜到了她心裡的小九九,單手挑起她的下巴,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沒死是姐姐我福澤深厚,而妹妹你的確該死了。”

楚懷瑾怒喝:“你敢!?這可是我家!”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空蕩的房間內傳開。

她急得想叫幫手:“管家伯伯!管家伯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