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樓下來兩個人。

鄧知溫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扶著楚洛昌慢慢往下走。

楚洛昌年過半百,身材管理欠佳,啤酒肚,肚子圓潤得把襯衫頂起來半個球。

挽著他手臂的鄧知溫卻還跟二三十多歲的年紀般,面板光潔細膩。

她臉上除了眼角有細微的魚尾紋,找不到一絲瑕疵。

看向人的目光總是溫和中暗藏鋒芒。

陪著楚洛昌從一無所有走到現在,她的功勞也少不了。

他們看向石鈺璐的目光比起之前要更加陌生。

特別是楚洛昌,眼底的鄙夷多得快要溢位來。

他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找我女兒有事?”

女兒……

石鈺璐心口被刺痛,她調整呼吸後,開口:“楚懷瑾指使我公司的員工在贈送給兒童福利院的衣服中下來癢癢粉,我來這不為別的,就要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她離開楚家後,這還是第一次跟“父母”見面。

未曾想會是這種劍拔弩張的局面。

沒有離開楚家之前,他們就總是偏心楚懷瑾。

平日裡兩人不管發生什麼矛盾,受批評的道歉的永遠都是她。

毫無公正可言。

如今離開楚家,她也不再是他們的女兒,要想讓她放過楚懷瑾。

絕不可能。

聞言,楚洛昌和鄧知溫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質疑。

他們的乖女兒一直在家裡勤奮補課,門都沒有出去過。

根本不可能做出石鈺璐口中的事情。

楚洛昌反駁她:“懷瑾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我自己的女兒我清楚。”

他要包庇她,不管是與不是都不重要。

懷瑾的臉面就是楚家的臉面。

鄧知溫點點頭,她也認可他的說法。

“這幾天,懷瑾都在勤奮刻苦地學習,她的確沒有出過門。我跟洛昌沒有時時刻刻都在家,管家卻沒有離開過一步。”

她找證人,向管家招了招手:“你說,小姐這幾天出過門嗎?”

管家接收到她的眼神,立刻會意地說道:“小姐勤奮刻苦,每天都跟著私教學習,白天學累了,今天早早就上樓歇息。我的視線下,小姐壓根沒有出門。”

他們三個都咬死楚懷瑾沒有出過楚家大門。

不見棺材不落淚。

石鈺璐低低笑著,她以前也是楚家的小姐。

犯了錯,也不會被包庇。

楚父說,慈母多敗兒,他的教育理念裡,不允許自己的兒女犯錯還一味逃避。

她深呼吸,抬起頭,面無懼色跟他對視。

“不如叫楚懷瑾下樓對峙。你們都不是她,又怎麼知道她內心的險惡。”

先前買通人來殺她。

楚父楚母怕是也都不知情。

如今她犯下大錯,這兩人沒想著讓真相大白,反倒一味護著楚懷瑾。

親生女兒就是不一樣。

連平日裡慣會裝模作樣的楚洛昌都護著,毫無底線地護著。

鄧知溫臉上依舊掛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拒絕道:“管家說懷瑾白日裡學習累了,今夜早早歇息,你又何必要叫她起來。”

石鈺璐冷臉:“兒童福利院的孩子們現在還在醫院裡,他們都沒有安寢,楚懷瑾,她憑什麼?”

她此番前來,就沒想過要因為楚父楚母而放過楚懷瑾。

以前忍讓過多。

現在她蹬鼻子上臉。

石鈺璐驟然笑了:“你們不會是心虛,知道楚懷瑾做錯了事情,想把她藏起來吧。”

這句話把楚洛昌激怒了。

他重重拍了桌子,茶杯裡的茶水激盪撒出來。

“石鈺璐!我以前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你什麼時候這麼咄咄逼人了!”

他提起以前的事情:“你做錯事情的時候,我包庇過你嗎?懷瑾也是我女兒,我怎麼教養你就會怎麼教養她。”

是啊,沒有包庇過。

甚至為了談攏一單大客戶的生意,叫她給客戶的兒子道歉。

她明明沒有錯,卻還是要道歉。

石鈺璐不願退讓:“要麼,讓楚懷瑾下樓,要麼,我現在就報警。”

她臉色沉靜,以前動不動就紅眼睛,現在面對他們的斥責,也沒了慌亂。

鄧知溫不願把事情鬧大。

家事可以在自己家裡處理掉,一旦報了警,想收尾就不是那麼簡單。

她扯住楚洛昌的袖子,衝他使眼色搖了搖頭。

繼而,吩咐管家:“上樓,叫小姐起床下來一趟。”

鄧知溫瞥了石鈺璐身後的人一眼,補充道:“家裡有外人,讓她穿好衣服。”

她倒是沒有見過這個人。

瞧著氣質不凡的模樣,卻總記不起來,到底是誰家的豪門貴公子。

她招呼石鈺璐和紀琰先坐下。

等楚懷瑾下樓。

石鈺璐沒有駁她的面子。

借坡下驢,拉著紀琰坐在沙發上等人。

她的掌心微微出汗,有些粘膩。

紀琰察覺到後,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動動嘴唇:“沒事。”

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有自信能夠安全帶她離開虎狼窩。

楚家這群人看著面善,尤其是那個鄧知溫。

實際上也是千年的老狐狸了。

她的笑意善意可當不得真。

石鈺璐定住心神,她是頭一次跟自己的養父母叫板。

逆來順受的日子過多了,她對他們也有一種敬畏的心理。

鄧知溫給他們倒了茶水,笑吟吟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石鈺璐想端起來喝,紀琰搶先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沒有任何感覺,才放心地看著她慢慢啜飲。

他不懂,為什麼鄧知溫會對他們的態度那麼慈和。

隱隱中,又有些好奇心。

鄧知溫見他們都給面子地喝了茶水後,才問道:“這位,倒是面生,是宛城人嗎?”

她瞧著他的相貌不錯,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非凡。

像是豪門圈層的貴公子。

可無論她怎麼回想,都記不清到底是誰家的公子哥。

宛城和熹城的上流階層她基本都熟,總不會是從京城來的太子爺吧。

紀琰沒一點笑意給她,面色冷峻。

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是宛城人,我是從京城來的。家裡出了點變故,我爸出軌了,我媽也出軌了。他們的情人還是男女朋友關係。我嫌丟人,離家出走。好在遇上了璐璐,否則我還真是漂泊無依。”

豪門圈炸裂訊息!

鄧知溫的瞳孔微微一震,她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就能挖出這種勁爆的訊息。

京城的豪門,那是真正的豪門。

比起他們這些二三線城市階層圈子的上層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眼前這位既然是京城來的,想必家裡實力也不弱。

鄧知溫繼續問道:“離家出走?你的父母不擔心嗎?”

他編上癮了:“擔心什麼?擔心家裡金山銀山沒人繼承嗎?我等他們都死了立刻就回去,家裡就我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平日裡都當太子爺供著。他們現在肯定著急冒火地四處找我,我就躲起來,偏不讓他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