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週過去,月末悄然到來,伴隨而來的,是高二一班集體都不想參加的一次分班考試。

“這次考試的首要目的是將前不久選完高考科目的高二年級所有人進行各自分班,次要目的也是想讓學生重視學習,讓大家意識到高考的緊迫感……”

班主任陳老師正在講臺上做最後的班會演講,明天就要進行分班考試了。

剛熟悉的同學又要進行分別,王槐安多少有些遺憾。

不過,只要想見不管在哪都會再遇到的。

張一帆正在抓著幾隻筆唸唸有詞,“進全理一班,進全理一班……”

王槐安懷疑他都要拿著那幾根筆作拜神手勢了。

為了不讓這一幕發生,王槐安安慰他:“你這些天努力很多,應該會考進的。”

張一帆幽怨的眼神看過來:“我的成績你是清楚的,你都知道我是應該能考進,不是一定。”

正在王槐安無語時刻,他又說:“所以實力不夠,玄學來湊,萬一這些舉動能提升我的運氣呢!這幾筆根可是我向周圍的大神借來的常用武器,沾沾他們的學習成績。”

說完,他又期待的看向王槐安,“我看你這幾回周測進步越來越大,年級前十已經不在話下了吧!你也借我一根聖器讓我沾沾怎麼樣!?”

王槐安對他很是佩服,“你不如趁現在回顧幾道錯題,都比建設你本就很厚的心裡防線來的好。”

張一帆聞言腦袋都大了:“這幾周的拼命學習讓我深刻感受到了何為人間煉獄!考前的最後一天我需要放鬆一下自己!”

“我建議你考完再放鬆,萬一,我是說萬一,你也不想生活費從此清零吧?”

張一帆含恨豎起大拇指:“你的勸學功力我領教了。”

看著張一帆轉去學習的苦海,她甚是欣慰。總算不用再聽他蒼蠅般的唸叨了。

何可轉過身來,一臉的佩服,就差比個大拇指了。

老師講話的功夫, 她們也不好鬧得太明顯。

雙方眼神交流幾秒,何可又轉過頭去,和李瑤星小聲分享見聞了。

王槐安支著頭看著她們,沒聽見她們的對話,倒是看見李瑤星似笑非笑的神情。

李瑤星今天將半長的頭髮扎高,外表上是青春活力,但她能感受到她的內裡並不像表面一般活潑。

做起事來都很有條理,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穩重,同時遇事又很淡然自若,如果不是最近聽她說起了幾件童年的趣事,她都要懷疑李瑤星也是被別人穿來的。

說起幾件童年趣事,眼前似乎浮現了驕矜明豔,愛笑愛鬧的小女孩。

認識到那位嬉笑怒罵直來直去的小女孩,再看現在講述的人就有些明顯的割裂感,李瑤星說起這些,只是不經意間提到,說起兒時並沒有追憶,甚至說完其中一件還曾點評過“太幼稚了”。

不過想到這,又感覺此刻的李瑤星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喜歡否定過去的自己也是表現症狀之一。

想通了的王槐安放下手坐直,她懂了,她完全都懂了。像解決了有點難度的數學題,她突然感覺一陣輕鬆。

現在的她作為新晉劇情反派,按理說也不用注意李瑤星了,只要完成劇情走向,系統不給找事就行。

但只要是人,總得有自己的生活交際。而現在的她完全視李瑤星為朋友。

講臺上的班主任已經發表完了最後幾句話,說完後讓同學們自由複習。

王槐安翻了翻最近的錯題,打算重新做一遍。

餘光看見她同桌張一帆又開始作妖了,他悄摸摸戳了戳前面的何可,小聲問她:“你選的什麼科?”

何可向他翻了個白眼,“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文科,文科。”

張一帆尷尬笑笑,向她道歉:“我一時間沒想起來。”

說完他又衝她眨眼:“其實我有小道訊息,聽說咱們這屆高考選科或許要改了。”

“啊?真的假的?改成什麼,我怎麼沒聽說過。”何可難掩驚訝。

“保真,我有個朋友的父親是教育部門的,已經內部確定了,或許不久就要通知學校了。”

“你這話說給我聽行嗎?”

“這有什麼不行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就差一個公告了。”

何可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抬手動了動李瑤星,“你聽見了嗎?”

李瑤星翻了頁稿紙:“嗯。”

“你是真的淡定。”

“那我們學校這不是白分班了?”

“不對,也有可能,所有科目我們都會考,然後根據所選科目的成績高低排。”

何可想到這又哀傷嘆氣,沉默不語的同桌並不會制止她吐槽的慾望,自己盲猜了學校日後的規劃。

張一帆轉眼又瞄見王槐安剛寫完一道題,打算和她聊聊。

剛要故作神秘地開口:“告訴你個秘密。”

“我聽見了。”王槐安打斷他。

“啊?”張一帆一時感覺她一心二用真牛逼,一時驚訝她聽見這麼勁爆的訊息竟然沒什麼反應。

心思翻湧間,他最後卻來了一句。

“你偷聽我們說話!”張一帆嘴比腦子快。

王槐安沉默,“你再大聲點全班都能聽見了。”

果然,還不等張一帆回話,講臺前坐著的陳老師發話了:“我關注你們三個很久了啊,鬧這麼大動靜,是想掀屋頂啊?差不多得了。你們幾個不學,周圍的同學不學嗎!”

三人不再說話,王槐安倍感難頂。

她真是挨著一圈什麼話嘮。

*

陽光不再開朗,自閉般把自己縮了起來。整片天下沒了大王,陰雲開始擴散,撒歡似的奔向各方,致使大地蒙上一股暗沉。

王槐安提前交了試卷,獨自走出校門。

外面已經有一個人在等她。

是李瑤星。

她向她揮揮手,對方點頭示意。

見李瑤星看見她,王槐安笑笑,正要快走,這時才發現李瑤星身邊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蘇晴晴。

懷著滿腔的疑惑,她走到她們面前。

蘇晴晴看見她到了,先開口打招呼:“你好呀,我是蘇晴晴。”

王槐安看她像沒事人一樣和她打招呼,有些疑惑,她難道不知道那天推她的人是我嗎?

王槐安看向李瑤星,完全狀況外的她回覆:“你好。”

蘇晴晴眨眨眼:“李瑤星學姐之前幫過我,今天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了,我想請你們吃頓飯。”

“不用,我倆先走了。”李瑤星拽著王槐安就要走。

倒是王槐安奇怪的問了她一句:“你不認識我嗎?”

蘇晴晴聽見這話怔了怔,思考了一下:“啊!學姐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之前我走路不小心,應該是撞到學姐了。”

她歉意地笑笑:“學姐真是抱歉了。”

王槐安看不懂,但她大為震撼!這就是小白花的力量嗎?這麼善良的嗎?這她該怎麼當惡毒女配啊?

在王槐安震撼之際,蘇晴晴又去挽留李瑤星:“學姐,昨天真的很感激你幫我開啟衛生間的門,我沒想到會被反鎖在裡面,真的很……”

李瑤星打斷她:“我也是想用才開的,你沒必要因為這個感激我。”

蘇晴晴嘴唇囁嚅了幾下,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當然不會理所當然的就這樣以為,她會被反鎖在廁所肯定是因為被人害了,外面肯定不會掛著鑰匙,只可能是李瑤星找到鑰匙特意過來開的門。

想到昨天放學後被困在廁所的絕望害怕,不斷拍打門窗得不到任何響應,是學姐恰好來到門口特意救的她。

不過看著關係很好的兩人,以及李瑤星學姐幾次強調的不用在乎,她沒再自討沒趣,只是暗暗記在心裡。

心中想法迅速湧過,她最後展顏:“那學姐,祝你們玩得開心。”

王槐安丈二摸不著頭腦地看著她倆,怎麼這兩人也開始有關係了?還是正面關係!

蘇晴晴竟然這麼善良?她前不久剛‘謀害’了她啊!這肯定沒做實惡毒女配吧!王槐安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李瑤星嗯了一聲,拍了拍王槐安:“走了。”

王槐安一頭霧水地跟了上去,和李瑤星並肩,“你不是說要離她遠些嗎?”

“我真不知道洗手間求助的是她。”李瑤星走進附近的便利店。

王槐安覺得有些奇怪:“如果知道是她你就不幫了嗎?”

李瑤星看了她一眼:“有些事不需要我們插手。”

王槐安略感疑惑:“嗯?幫忙不是好事嗎?”

“嗯,但也沒必要事事都管。”李瑤星迴答她,去找櫃檯買了一盒薄荷糖。

王槐安隨手拿了一瓶水,和她一起去櫃檯。

結賬後,走出了便利店。李瑤星從剛買的糖盒中拿出一顆塞進嘴裡。

她倆又順著街頭行走,突然止住了話題,也沒人打破這安逸的靜謐。

周圍四下無人,黃昏的夕陽絢爛大氣,籠罩著屋瓦簷廊,吸引著斑斕水面,浸泡著無邊人群。所見所聞仿若油畫,令這此間煙火氣變得不著邊際。

李瑤星突然停下,看著這片綺麗又平淡的景色。綺麗是因為自然的壯觀,平淡卻是因為其週而復始。

王槐安也停下腳步,和她一樣向天邊望去。

李瑤星突然出聲:“其實我知道這個世界只是一本小說。”

她偏頭看著她不帶感情地笑了下,“也猜到你是個例外。”

王槐安心臟彷彿漏跳一拍,說不出話來。

王槐安看著眼前昳麗的臉龐離她越來越近,李瑤星定格在與她面容相差無幾的距離。二人的呼吸交融,氣息交錯。

她看著李瑤星黑沉漂亮微微上挑的眼睛,不自覺向下遊移了視線,卻看到了她飽滿粉嫩的唇。身邊瀰漫著李瑤星衣服間的茉莉香味。

王槐安此時此刻理應去想暴露後的措辭,可她卻心跳如鼓,大腦停拍,不知作何反應。

與王槐安相反,此刻明明是個極為曖昧的場景,李瑤星臉上卻帶著嘲諷的意味:“哼,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呢。”

她看著面前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以為她會詫異、擔憂,甚至驚恐、暴怒。或是企圖掩藏自己的假裝鎮定。

但事實卻完全不是李瑤星所料想的任何情況。

李瑤星看著臉突然紅起來的王槐安,原以為是她生氣惱怒,正等著她的質問、遠離。卻看她眼神躲閃,才反應過來並不是如此。於是直女李瑤星奇怪的發起疑問:“你怎麼了?”

王槐安聽見又有一句如絲如縷淡然清靈的聲音響在耳邊,說話時帶來的薄荷香味又瀰漫鼻尖。她猛然回過神來,向後退了好幾步,掩飾般抬手揉了揉耳朵,觸感一片滾燙。

沒有過多緩和情緒,王槐安先回她最後一句:“我沒事。”

她視線下移,不敢再直視眼前人,她回想起剛才李瑤星的話,知道她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或許已經肯定了,但她似乎並不知道系統的存在,於是慢吞吞問道:“什麼例外?還有你說這個世界是一本書?這怎麼可能。”

李瑤星突然沒了表情,凝視她幾秒,而後轉過身去:“嗯,我瞎說的。”

她直接轉身離去。

王槐安心裡一陣慌亂,想也沒想直接幾步上前抓住她。

明明已經抓在手中,眼前的人也停了下來,可王槐安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說呢?先不提她不是此世的人,光就她身上的一個系統所在,它帶來的威脅,也足夠讓她猶疑。

她看著李瑤星,拿不準突然回答她,並給她一個驚天訊息的李瑤星是什麼態度,又或是抱有什麼目的要試探她。

在王槐安抓住她的手沉默以對之時,李瑤星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她勾唇笑了笑,“怎麼了?別在意剛才那些話,那些是我胡思亂想的。”

怎麼會是胡思亂想。

她已經半清不楚的把自己的情況透露出來,她等著王槐安會如何應對。

她知道她會認為她說的是對的。

既然王槐安想裝,那她也奉陪到底。

這個世界的外人,會帶來什麼有意思的事呢。

前幾個月得知真相的她震驚疑惑卻也迷茫。

跟著該走的生活步調渾渾噩噩的生活,怎麼會想到會來個與眾不同的人。

她也曾懷疑王槐安只是這個世界意外插入進小說內容的普通人,但距她觀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脫離原有的步調,主動進入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