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沒有人了,齊珍珍輕輕抱住黑馬的頭,黑馬大而明亮的棕色眼睛中倒映著齊珍珍的臉,原本應該是靈動的眼睛中現在卻帶著被疼痛折磨後的黯淡和悲傷,只是微微用治癒力探查了一下,齊珍珍就可以感受到它所承受的巨大的痛苦。

“沒事的,我會治好你。”

齊珍珍輕聲安撫著黑馬,手慢慢的觸控馬的頸部。

黑馬似乎也感受到了齊珍珍的善意,發出低低的呼喚聲,貼近了齊珍珍臉頰。

如果自己立刻救好了它們,它們就又會回到布萊恩的手下,總有一天還會經歷相同的命運。

所以儘管齊珍珍可以完全治癒它們,但她並不打算這麼做,她先用治癒力凝結了它們身上關鍵的傷口解除了它們一直承受的痛苦,但斷裂開的骨頭她只是讓它們微微的癒合。

比完全釋放出全部治癒力更困難的,其實就是要精準把控治癒的程度,這種感覺就好比要把一桶滿滿的水一滴不撒的倒進一個小瓶子裡。

齊珍珍擦了擦臉上的汗,她已經分不清這是熱的還是她緊張的。

隨即她拿繃帶把她治療過的地方全部撒了藥粉纏起來,一方面是為了乾淨,主要還是為了別人看不出這些傷口的癒合程度,不然被懂行的人看到,不免會起疑。

“好了,你們好好休息。”

齊珍珍完成了這一切長舒一口氣,拍了拍兩匹馬的肩膀,兩匹馬此時也終於有了些精神,親暱的蹭著齊珍珍的鼻子鼻子還噴著氣。

“哈哈哈好癢。”

齊珍珍完全不在乎她此時臉上脖子都被蹭的髒兮兮的,準備讓人去給兩匹馬準備點草料和水。

身後的腳步聲接近,齊珍珍以為是管家來了,一邊自然的接過了遞過來的水,一邊吩咐:

“它們已經沒有大問題了,但要完全恢復就需要好好休養,最好讓它們在這裡休息兩三個月。”

“嗯,我會吩咐下去。”

低沉又熟悉的嗓音,讓齊珍珍猛地轉過了頭。

“祝星?你怎麼在這裡?”

祝星此時還穿著騎士團的常服,像是剛剛從騎士團回來的樣子。

一個月沒見,祝星冷峻的面容上多了疲憊,眼下一片烏青的顏色,感覺像是熬了幾個大夜。高大的身材倚靠在馬廄邊上,垂眼看著齊珍珍,他的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給齊珍珍的水和茶點。

“聽管家說,他找來了最近聲名鵲起的動物醫生,”祝星目光掃過齊珍珍的花貓臉,

“齊醫生。”

祝星刻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齊珍珍愣了一下,聯想起了那個豪華馬車和祝星平日裡頗具貴氣的氣質,忽然領悟到了什麼,

“您是領主府的人?”

齊珍珍瞪大眼睛盯著祝星,祝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點,越過了齊珍珍走向了馬廄。

他熟練的輕拍著兩匹馬,他了解馬,也知道之前這兩匹黑馬的狀態有多糟糕,但是現在它們就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眼中那種絕望的痛苦消失不見了。

這兩匹馬的狀態好了,他表情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鬆動,嘴角微勾,鬆了口氣。

“它們會沒事的。”

齊珍珍也走了過來。

沒想到祝星這人看著冷冰冰的,但是竟會關心兩匹馬的生死。

“看來傳說不假,”祝星伸手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方純白的手帕,“齊醫生醫術精湛。”

說著,伸手將手帕遞到了齊珍珍面前。

看齊珍珍沒有伸手接,祝星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她臉上的髒灰。

“你的臉。”

“啊...哦!”齊珍珍料想到是自己臉上有髒灰,雖然她不太在乎這個,但想到從剛才祝星就盯著她看,莫名有些尷尬,下意識又想抬手去擦。

“別摸。”

眼見髒手就要碰到臉上了,祝星眼疾手快的抬手握住了齊珍珍的手腕。

祝星的手掌很熱,掌心因為經常握劍的原因還有些繭子,蹭到齊珍珍的手腕上有些粗糙的觸感,上次祝星拉自己上馬車時她還沒有這麼清晰的感受到,這次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她一時不知道是該掙脫還是不動。

“越摸越髒。”

祝星語氣裡帶著些許無奈,下意識的自己拿手帕擦掉了齊珍珍臉上的一塊髒汙,等他注意到齊珍珍的表情之後,猛然像觸電一樣猛地放開了齊珍珍,雖然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的表情,但眼神卻閃爍著躲開了,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這,這樣擦不乾淨。”

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跟團裡的兄弟們待久了,把距離感都忘了。

原本齊珍珍還沒覺得有什麼,但她看到祝星轉過頭的側臉上莫名的染上了粉色,她忽然也覺得臉有點發燙,故意強裝輕描淡寫,

“沒,沒事,髒就髒吧,我回去再洗。”

兩個人目光又交錯了一下,然後兩人又同時將目光移開。此刻,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氛圍。

“少主,齊醫生,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終於姍姍來遲的管家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奇怪氣氛。

“晚飯?”

齊珍珍有些驚訝的反問。

“您是少主的朋友,之前招待不周,請您留下來共進晚餐是我們領主府最基本的待客之禮,還請您賞光給我們這個彌補的機會。”

“您言重了,只是我答應了烏拉赫爺爺晚上要回去吃飯。”

齊珍珍忽然被這麼重視有點受寵若驚。

“旅館那邊我已經讓烏魯納帶話了。”

祝星的話徹底切斷了齊珍珍最後推脫的藉口,這下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微微挑起眉毛看了一眼祝星,這個‘已經’,看來祝星是早在來之前就已經決定要自己留下來吃飯了吧。

“兩位慢走,我先行一步吩咐廚房上菜。”

管家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掩蓋的笑意,說完那步伐就和開了疾跑一樣,迅速就消失的沒影了。

“咳嗯,走吧,我先帶你去清理一下。”

祝星還是有些不自然,自己率先一步走出了馬廄。

齊珍珍也只能跟上,兩人穿過花壇,經過走廊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一直到祝星把齊珍珍交到了侍女的手上,吩咐了幾句,然後垂下他已經恢復如常的冰藍色眸子,低聲道:

“我先去殿裡等你。”

“好。”

齊珍珍點了點頭,隨後就跟著侍女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看到齊珍珍離開的背影,祝星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鬆開了一直攥緊的拳頭,他的手似乎還是能感受到齊珍珍手腕的柔軟光滑的微涼觸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祝星感到一絲煩躁,轉身大步流星的朝大殿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