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裡很暗。
遼闊的谷底容納上萬將士綽綽有餘，分散的光亮像是散落凡間的星子。
但這並不影響武功高強之人的視物能力。
姜阮阮守在門口，警惕地留意四周。察覺動靜時，眼皮子一跳，趕忙敲了敲身後的石牆。
她望著夜色裡朝這邊走來的男人，又瞥了眼身後沒有動靜的石門，咬了咬牙。
“殷公子。”姜阮阮故作淡定，快步迎了上去，“好巧啊……你也出來散步？”
殷籍立在原地。
他挑了挑眉：“散步？”
夜色已經很深了。按理說，姜阮阮此刻應該在床上睡覺才對。
姜阮阮面不改色，“晚上吃多了，撐得慌，睡不著。而且……而且我還有點失眠了。”
“殷公子，這山谷真的安全麼？不會沒幾日就被發現了吧？這裡好像離殷國京都不遠，找到這兒只是時間問題吧？”姜阮阮唉聲嘆氣。
模糊的夜色中，秀麗的小臉皺成一團，眉宇間皆是憂愁。
殷籍抬腳繼續走，打算邊走邊說。
姜阮阮繼續道：“我的確想跟他在一起……但是，但是，這未免也太冒險了，實在是太麻煩你了……不然我們走吧？你想要撥亂反正，我們是‘主角’呀，而且感情危機也過去了，我們肯定能走到一起，然後統一天下的。”
殷籍的腳步驀地一頓。
他盯著姜阮阮，“什麼？”
“我說太麻煩你了呀，要不我們還是……”
“不麻煩。”殷籍溫和一笑，“這是我的使命。你跟夜將軍安心待著就好，一切有我。”
使命？
我信你個鬼！
姜阮阮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但面上還是裝作一副猶豫擔憂的模樣：“可，可是……”
“沒有可是。好好回去睡一覺，明日醒來，還是個陽光明媚的一天。”殷籍給一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立即上前，對姜阮阮恭敬道：“姜小姐，請。”
“……”眼見殷籍繼續往前走，姜阮阮心一橫，推開面前礙事的手下，往前一撲——
“可是……哎呀！”
姜阮阮勁兒使大了。
殷籍被她撲倒在地，壓在身下。
手下驚呼一聲。
姜阮阮：“……”
殷籍：“……”
聽到有聲響聞聲而來的夜九梟：“……”
同樣“聞聲”而來的亓笙：“……嚯。”
*
殷籍先天不足，身子極弱。
被姜阮阮這麼一壓，差點兒吐血三升。
笙笙遺憾地看了姜阮阮一眼。
不愧是女主，身材真好。但凡姜阮阮沉上個二三十斤，恐怕就能不戰而勝，直接把大BOSS給壓死了。
殷籍的心腹很快反應過來，將臉色煞白的殷籍扶了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呢？”夜九梟已經行至近前，看了看姜阮阮，又看了看殷籍，擰起了眉。
殷籍的心腹趕忙道：“夜將軍不要誤會。姜小姐剛剛沒有站穩，這才發生了意外。”
姜阮阮跟著點頭。
夜九梟狐疑地看著姜阮阮，“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麼？”
“散步。”看到了亓笙，姜阮阮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理直氣壯，在心裡又翻了個白眼。
老孃就算是去泡漢子，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順好了氣，殷籍開口道：“諸位，都是來散步的？”
夜九梟不動聲色地看了亓笙一眼，目光落在姜阮阮身上，淡聲道：“來找姜阮阮，但是臥房裡沒人，出來尋尋。”
姜阮阮跟夜九梟的關係，就算大半夜偷摸相會也能說得過去。
殷籍看向亓笙，“那，容寧郡主呢？”
“本郡主來找我家王爺！”亓笙也理直氣壯，“我勸你趕緊把他放出來，不然本郡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殷公子是正人君子，定不會將攝政王怎麼樣的。”姜阮阮‘勸’道：“你一個孕婦，得好好休息，不能熬夜……”
“你放屁！你來這兒是不是也想來見他？你對他圖謀不軌……唔唔唔！”亓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殷籍的心腹捂住了嘴，送回房間。
姜阮阮看得心驚肉跳，好在心腹有分寸，沒有傷到亓笙。
很快他們就消失在夜色裡，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消失，周圍恢復了寧靜。
危機解除。
姜阮阮趁機溜走了，夜九梟也立即跟了上去：“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麼話，她跟夜九梟可沒話說！
但殷籍就在身後，姜阮阮不得不任由夜九梟拉著自己，一起回到臥房。
“你那日跟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一進門，夜九梟直接問道。
“什麼什麼意思。”姜阮阮打了個哈欠。
今晚實在驚險，熬了大半宿，她都困了。
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
此時此刻，她只想把這個礙眼的男人趕出去。
而且亓笙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看到殷瑾煦傷成那樣，亓笙不會動了胎氣吧？
夜九梟掐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朝向自己：“你在想什麼？”
手上並未用力，但下一秒就被姜阮阮一巴掌拍開。
“別動手動腳。”
夜九梟：“……”
“我話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你難道是傻的，這都聽不懂？”姜阮阮不耐煩道：“你要是想與虎謀皮，就滾蛋……”
“所以你跟亓笙已經聯手了？”夜九梟打斷她。
姜阮阮一頓。
她警惕地看了夜九梟一眼，“你不會是被殷籍給收買了吧？”
擱這兒套話呢？
夜九梟被氣笑了。
他上前一步，將姜阮阮禁錮在他與桌子之間，欺身上前。壓迫感驟然襲來，姜阮阮下意識後仰，背後卻被一隻大手截住了去路。
“……你嘛呢？心虛了？你……”話還沒說完，一旁的窗戶傳來細微的聲響。
屋內二人頓時停住了動作，警惕看過去。
正好看到一靈巧的孕婦利落地翻窗進來。
“唔……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亓笙一頓，猶豫著要不要原路返回，姜阮阮已經一腳踹開了夜九梟，來到亓笙身邊。
“……他剛剛問我是不是跟你聯手了！”姜阮阮告狀。
亓笙看向夜九梟。
她跟姜阮阮這番情景，答案顯而易見。
亓笙朝夜九梟走去，坦然承認：“是聯手了。夜將軍想要如何？選擇殷籍，還是我們？”
“你們？”夜九梟嗤笑一聲，“你們拿什麼跟殷籍比。”
殷籍佔據了太多的主動權，還有這麼多的兵力。
亓笙一個胸大無腦的階下囚孕婦，有什麼能力跟殷籍抗衡？
亓笙嘆息一聲。
“我還以為夜將軍是個忠臣良將，不會跟亂臣賊子同流合汙呢……原來是我看錯將軍了。”亓笙已經走至近前，黑漆漆的房間裡沒有點燈，亓笙不小心被絆了一跤，朝夜九梟倒去。
夜九梟下意識抬手。
指尖擦過的瞬間，一股酥麻痛意一閃而過。
夜九梟：“！”
“……這是什麼？”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指，隱約能看到一個微不可見的小紅點。
“蠱。”亓笙已經迅速穩住了身子，後退拉開了距離，“既然夜將軍不願合作……那我就不得不採取些特殊手段，讓夜將軍閉嘴了。”
殷籍暫時對亓笙沒有防範，亓笙不能暴露。
夜九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