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走出來之後，陳林就候在門口。
“顧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給您帶了點兒早餐。”
“再等等吧。”他吩咐陳林，“你待會讓孫姨做一點清淡的吃的，你回去取了送過來。”
陳林記住，而後說：“顧總，關於沈小姐合同的違約金已經談好了。七百萬。”
“好。”
沈陵西所在的影視公司名不見經傳，也就只能給她接點古偶劇的女二女三號，靠她自己試鏡，她在娛樂圈又沒什麼根基，沒有資源人脈，哪裡都走不通。
顧於深決定讓她掛靠在宋臨旗下的奇頌。
至少那樣能擁有的不止現在這樣。
想來這個決定她應該不會太抗拒。
沈陵西數不清多少次在這樣的夢裡迷路。
四周是荒蕪的雪山，沈陵西就這麼走來走去，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個背影。
“你好。”
那個黑色的背影轉過來，瞬間變成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啊！”
她醒來，發現自己身處的還是那個荒蕪的雪山，又一次看到那個黑色的背影時，她知道，她根本就還在夢裡，一遍一遍地遇到那個黑色背影的人。
她本想跑，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沈陵西，你去哪？”
她轉過頭，顧於深英俊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淡漠疏離的神色與雪景融為一體。
沈陵西遲疑著開口：“我要回家。”
“我送你。”
沈陵西還未說話，突然間他便伸手推向她，大力地將她往前面推去。
身後就是萬米的懸崖。
她滿臉驚恐，想要伸出手去碰到那個人，顧於深卻像避開什麼病毒一般，面無表情地向後退去。
那張臉在漫天的白雪下更為寒氣森森，冷漠地看著她墜入山下。
失重的感覺讓沈陵西猛地一下驚醒。
她醒了。
她真的醒了？
心悸的感覺還沒緩和，她忽然就看見夢裡的那張臉，一樣的黑色大衣，一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顧於深伸出手，沈陵西立馬往後躲開，滿臉的驚恐。
“你別殺我……我知道你討厭我……”
斷斷續續的言語，蒼白虛弱的臉蛋和因為極度懼怕而顫抖的聲音讓顧於深心底一顫，他的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幾乎是一瞬間，沈陵西就感到一陣疼痛。
撕裂的痛感讓她清醒了幾分，她已經醒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的顧於深。
平靜下來後，沈陵西長長舒了一口氣，與顧於深四目相對。
她的眼睛因為在夢裡流淚的緣故，又紅又腫，此時委屈，又憤恨地看著顧於深，顧於深收回手，平靜地說：“需要幫你叫醫生嗎？”
那語氣，彷彿躺著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沈陵西沒說話，顧於深瞭然，轉身便準備去叫醫生過來。
“我不想見到你。”
顧於深背影一僵，而後便背對著她，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好。”
沈陵西被綁架這件事驚動了整個洛安，顧家的少奶奶被二十年前綁架齊文冰的人挾持，導致原本懷孕的沈陵西滑胎。
從此之後再難懷孕。
沈陵西一直住在醫院，侯語晴一天三次地跟著宋臨來看她。
顧家那兩兄弟出現的次數到挺少。
“放心，綁匪已經抓進去了。”侯語晴安撫她，“法院和警察局那邊走流程要很久的時間，最後肯定能判死刑。”
沈陵西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最近總是半夜驚醒。
想到被捂住的口鼻和那個暗黑的地下室。
又想到迷迷糊糊看見的嬰兒屍體。
五個月的嬰兒已經成型，挖出來一塊一塊的，都能看見小手和小腳。
懷孕雖然不是她的本意，但五個月下來，也與孩子有感情。
那些血肉模糊的場景太過於有衝擊力，導致她已經完全無法承受這種痛苦。
愧疚，壓抑，難過……
“陵西，怎麼哭了！”侯語晴驚慌失措地來給她擦拭眼淚，“不哭不哭。”
隨後又將矛頭指在一旁站得好好的宋臨身上，“你也是！乾站著幹嘛！”
宋臨一愣，乖乖地站在一邊，倒水，又去衛生間洗了熱毛巾過來，看著她難過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退出去，給顧於深打了電話。
“你老婆哭了。”
“哦。”
“喂，兄弟，你就這反應？”宋臨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你不來看看她？”
顧於深的聲音帶了些低沉的落寞，“她不想見我。”
“她不想見你你就不來？”宋臨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放心兄弟，根據本人多年的觀察，女人說不想見你，其實就是想讓你去哄她。”
這話宋臨是拍著胸脯說的，信誓旦旦。
聽著對面自信的語氣，想來宋臨的戀愛史確實挺豐富的，顧於深也有些半信半疑了。
“是嗎？”
顧於深放下手裡的事情，趕到醫院的時候，沈陵西正在喝侯語晴給她帶來的藥膳雞湯，看見他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不動聲色地低下頭，眼皮再沒抬一下，語氣冷淡：“出去。”
突然冷下來的氛圍讓侯語晴和宋臨兩個人面面相覷。
顧於深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淡漠地看著她，看著沈陵西倔強的眼神，也不在意她說的話，轉身便走了。
宋臨陪他出去。
走到醫院門口，一陣北風吹過，暗黃的枯葉漫天飛舞。
宋臨幫他拂去肩上殘落的枯葉，語氣凝重，“好吧兄弟，她是真的不想見你。”
顧於深瞥他一眼，“我一直都知道。”
“別逞強了。”宋臨拍拍他的肩膀，“有老婆，老婆卻不理自己，是很痛苦的。”
“那也輪不到你一個單身人士指手畫腳。”
顧於深完全不想再回應他，伸出手按了一下車鑰匙。
“欸兄弟，搭我一程。”宋臨厚臉皮地坐進副駕駛，“侯語晴給我推了一個她同學，紐約大學導演系畢業的，最近在找我聯絡專案。”
顧於深神色淡淡，沒什麼興趣。
“你有興趣沒？”
“沒有。”
他本來就對影視行業沒什麼興趣，投蘭導那部電影完全是一時興起，再加上宋臨的極力推薦，蘭導和他也是老熟人。
一個圈子裡的。
